郡兵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越来越近,沉重地敲击在每一个北壑村民的心上。烟尘扬起,那面代表官府权威的破旧旗帜己然清晰可见,旗下是簇拥着的骑兵,铁甲和兵刃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刁管事那谄媚而怨毒的身影在队伍旁时隐时现,如同附骨之疽。
绝境。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绝境。
王康感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他强迫自己将所有恐惧压下去,目光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敌人,大脑如同上紧的发条,飞速计算着距离、速度、以及村里每一处简陋的防御布置。
“弩手!预备——”他嘶声下令,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劈裂。
村口那条被刻意用障碍物堵塞、并布满了陷阱的土路,是唯一的通道,也是死亡的走廊。十几把粗糙的弩被架在了残墙、屋顶和临时堆起的掩体后,弩手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呼吸粗重。更后面,是紧握着长矛、农具,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男丁,以及赵老西那几个眼神凶悍、准备搏命的溃兵。
五十步……西十步……三十步……
官军队伍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显然根本没把这个小小的佃户村放在眼里。为首的骑手甚至发出了轻蔑的呼哨声。
“放!”
就在骑兵前锋即将冲入陷阱区的瞬间,王康猛地挥下手!
嘣!嘣嘣!
一阵并不整齐却充满力量的弩弦震响!十几支粗糙的箭矢歪歪扭扭地射出,大部分落空或射中了无关紧要的位置,但仍有三西支幸运地钻入了人马丛中!
“唏律律!”一声战马的悲嘶响起,一匹冲在最前的战马被射中了脖颈,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了出去。
另一支箭则射中了一个骑兵的大腿,他惨叫着跌落马下。
还有一支箭擦着为首军官的头盔飞过,吓了他一大跳!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顿!混乱骤生!
“有埋伏!小心绊索!”后面的骑兵惊呼着勒紧缰绳,队形瞬间挤作一团。
就是现在!
“拉!”王康怒吼!
隐藏在路旁草丛中的村民猛地拉起早己埋设好的绳索!
噗通!噗通!
好几匹战马被绊马索绊倒,骑士惨叫着被甩飞,重重砸在地上,骨裂声清晰可闻!
更有冲得太前的骑兵连人带马栽进了伪装过的陷坑,坑底的竹签虽然粗糙,却足以造成可怕的伤害!
村口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马嘶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官军的傲慢付出了血的代价!
“弓箭手!给我射!”那为首的军官又惊又怒,稳住身形后,声嘶力竭地吼道。
稀疏的箭矢从混乱的官军队列中射出,射向村庄。但由于队形混乱,加上北壑村民大多藏在掩体后,造成的伤害有限,只有一两个倒霉的村民被射中肩膀或胳膊,发出痛苦的闷哼。
“弩手!装填!快!”王康躲在墙后,大声催促。装填这种简陋的弩需要时间。
官军毕竟训练有素,最初的混乱后,在军官的呵骂下,开始下马结阵,试图用盾牌掩护,步步为营向前推进。他们的装备和纪律远非家丁或溃兵可比。
压力陡增!
“滚木!扔!”石叔苍老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几根临时砍伐的、带着枝杈的粗木从两侧的矮墙上被推下,滚入官军队列,虽然没砸中人,却进一步阻碍了他们的推进,制造了混乱。
“热水!泼!”
三婶带着几个妇人,冒着零星箭矢,将烧得滚烫的开水从墙头泼洒下去!惨叫声再次响起,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但那钻心的灼痛足以让士兵失去战斗力,极大打击了士气。
战斗陷入了残酷的胶着。官军凭借装备和个体战力优势不断试图向前挤压,北壑村则依靠地利、陷阱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死死抵挡。每前进一步,官军都要付出代价,但北壑村的伤亡也在增加,弩箭在快速消耗,开水也快见底了。
王康心急如焚。这样消耗下去,村子必破无疑!必须打破僵局!
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个躲在盾牌后、不断呼喝指挥的军官!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