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刮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赵襦阳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肌肉虬结,热气蒸腾,仿佛一尊从熔炉中走出的战神。
他没有回头看身后三百名追随他出生入死的老兵,也没有理会远处那些或好奇、或麻木、或惊疑的流民。
他的眼中只有这片沉睡的土地。
他双手紧握改良过的犁把,那犁铧比寻常的更尖、更厚,泛着幽冷的铁光。
他深吸一口气,腰背发力,一声低沉的怒吼自胸腔迸发,伴随着脚下冻土被巨力踩实的闷响,整个人如一张拉满的强弓,将所有力量灌注于犁铧之上。
“开!”
犁刃撕裂冻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黑褐色的泥土被顽强地翻卷上来,带着冰碴和草根的气息,第一次暴露在早春的寒风中。
一条歪歪扭扭却深邃的犁沟,就此诞生。
围观的百姓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片地,他们看过,用手刨过,硬得跟石头一样。
别说耕种,就是想挖个坑埋死人,都得耗尽半天力气。
可眼前这位将军,竟凭一己之力,破开了这大地的坚冰。
赵襦阳没有停歇,他调整呼吸,步伐沉稳,一步步向前。
身后的屯田营老兵们,目光灼灼,仿佛看到的不是在耕地,而是在攻城。
将军身先士卒,他们岂能落后?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是柳二狗。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泥地里,对着赵襦阳的背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满了冰冷的泥水。
他抬起头,嘶哑的嗓音因激动而颤抖:“赵公亲自为我等黎民犁土,我等岂敢空手旁观!弟兄们,就算没有犁,用手刨,也要跟上赵公!”
他身后那百余名最早投奔的流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醒悟过来。
他们纷纷跪倒,叩首之后,红着眼眶,抄起官府分发的简陋农具,甚至有人首接捡起石块木棒,冲向田地。
“跟上赵公!”
“开荒!活命!”
顷刻间,铁犁如林,木棒挥舞,简陋的锄头奋力砸下。
数百人汇成一股洪流,冲向那片死寂的荒原。
号子声、喘息声、工具与冻土的撞击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曲撼天动地的生命交响。
远处山坡上,几个伪装成樵夫的地痞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是田弘正派来探听虚实的,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官府作秀的闹剧,却没想到是这般景象。
再看田垄西周,一队队身着“叠鳞甲”的官军手持兵刃,目光如鹰隼般巡弋,他们顿时熄了上前滋事的心思,悄然隐没在林中。
田埂的另一头,临时搭建的“田头药庐”里,戚薇正为一名手掌被冻裂的农夫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