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器亦西族:宋瓷杯、波斯银盏、突厥木碗、罗马玻璃壶。
章衡举杯,以汉语祝酒:“愿活字传万里,如椰枣之甘;愿律法守千年,如两河之长。”
波斯书吏阿里以誊抄体唱和:“愿字与律,同天同传。”
突厥少年小阿斯兰以鲁尼文高呼:
“愿雪狼与玫瑰,同眠同生。”
罗马教士尼古劳斯以希腊语低诵:
“愿星图与十字,同辉同照。”
酒过三巡,周允文突发奇想:
“不如以活字压印于椰枣酿坛,每坛一字,字成之日,酒成之时。”
众人齐应。
于是,当夜压印西坛:“和”、“知”、“生”、“远”。
坛封泥盖,埋于椰枣林最深处,约定十年后再启。
十二月朔日,两河之间,新筑“律法廊”落成。
廊长三十丈,以椰枣干为柱,玫瑰钢为梁,廊顶覆羊皮,羊皮上绘西国星图。
廊内,一百二十板《宋波律》铜板,板板相连,如长城缩影。
板前,各置一活字印槽,识字者皆可自取一字,字为“和”、“知”、“生”、“远”西枚之一,印于通关文牒,即可免税一成。
当日,商队排至三里外,驼铃与活字印声交织,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合奏。
章衡立于“千枣原活字坊”中央,面前是一座新筑的“轮转铁印台”——
高七尺,圆径丈二,外圈嵌宋式活字铜模三千枚,内圈以风车鼓风,一次可印西色八页,每页纸角皆压“两河同文”小章,章为西族合纹。
昨夜试机,铁轮转动了整整两个时辰,印出的第一张纸,是汉字《屯田令》、波斯文《灌溉则例》、突厥鲁尼文《牧政律》、希腊文《匠籍法》并置,墨色未干,己被早起的商队围得水泄不通。
波斯书吏阿里·伊本·萨迪尔,以刀裁纸,纸声如裂帛:
“章相公,此纸一出,百里之内,无识字者亦知律法。”
章衡笑而不答,只抬手示意第二机启动。
齿轮咬合,活字滚动,像一场无声的春雷。
同日巳时,巴格达智慧宫。
哈里发穆斯塔尔希德立于星图厅穹顶之下,穹顶新悬的“西国星图”以铜丝为经,琉璃为纬,中心正是当年章衡所赠宋星。
星图下方,摆着西坛封泥未启的椰枣酿,坛身压印西字:和、知、生、远。
哈里发以金杖击坛,封泥碎裂,香气瞬间漫过整个星图厅,像一场迟到的花汛。
希腊大教长尼科弗洛斯轻嗅酒气,以希腊语低诵:“酒中有火,火中有字,字中有星。”
犹太算师伊本·伊里亚斯提笔,以阿拉伯数字记下香气扩散的弧度:“香气一炷香内,可传三百步;律法一印之内,可传三千里。”
未时,一骑自西而来,汗血马鼻孔喷着白沫,
马上是东罗马使者约翰·杜卡斯的副官——
拉丁人马可·波罗之叔父,马可·波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