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人的纸币第一次被钉在德意志城堡的橡木门上，欧洲听见了铜钱生锈的声音，也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西月，多瑙河解冻半月，宋军混编舰队沿河北上，转入莱茵水道口。
旗舰”汴梁号”——平底沙船改战舰，长八丈，桅高五丈，悬日月赤旗与黑鹰同盟旗——率先下锚。
章衡立于艏楼，望西岸：
远处阿尔卑斯残雪如银线，近处莱茵河面浮冰未散，冰层被夕阳映成玫瑰色；
河东岸，一条石砌大道笔首没入森林，道尽头便是”莱茵费尔登城堡”，属士瓦本公爵”腓特烈三世”辖地。
此次北上，章衡肩背两封圣旨：
其一，官家准”西路由易法”——宋纸钞”交子”可在西域、中亚、欧洲同银并用，三成准备金留开封，七成以瓷器、火药、鲸货为实抵；
其二，王安石奏设”海外市易务”分行，于莱茵河口筑”宋德互市库”，发行”同盟债券”——以关税、火器专利、瓷茶利钱作抵，筹资筑”轨辙道”西段。
船未靠稳，河滩上己来一队骑士，白底黑十字罩袍——条顿骑士团。
为首者，团长”赫尔曼·冯·萨尔扎”，年三十七，高额深目，腰悬长剑，胸佩十字架。
他奉教皇敕令，巡视德意志商路，闻宋人携”火轮车”北上，特来一会。
章衡过跳板，踏河滩碎石，拱手以拉丁问安。
赫尔曼微笑还礼，目光却落在船舷一排”火雨流星短铳”上，似漫不经心：“宰相阁下，闻宋人欲以’纸币’易我德意志城堡之粮，不知纸可食乎？”
章衡笑，不答，回首示意。
参军沈季捧上一只”青白瓷碗”，碗内盛满”桂花糕”，糕上压印”交子”花纹；
再取一张”壹两交子”，当众撕下一角，放入温水，纸瞬溶为浆；
以竹管吹匀，倒入碗，与米面搅和，再上笼蒸片刻，即成一块带桂花香的”纸币糕”。
赫尔曼尝之，眉扬：“纸可食，味尚甜。”
章衡大笑：“纸非食，信乃食。交子所恃，不在纸，而在宋之税、宋之货、宋之火器。团长若不信，可验实抵。”
他取出”债券样本”——羊皮底，上覆桑皮纸，纸背印德文、拉丁文、汉字三语：
“同盟债券，年息八厘，一年一付，可随时以宋瓷、火器、鲸货折兑。”
赫尔曼沉吟，转以德语低声与副官交谈。
翌日，晨雾缭绕，宋军辎重队沿莱茵大道西行，抵”莱茵费尔登城堡”。
城堡踞山崖而建，下临激流，石墙厚丈五，高十丈，塔楼十座，悬士瓦本黑狮旗。
堡内大厅，火把摇曳，墙上挂满兽头，最大一只为冰原猛犸，獠牙如弯月。
士瓦本公爵”腓特烈三世”年二十有五，红发披肩，眸色浅灰，披绿绸长袍，腰悬镶宝石手刺。
他少年继位，内忧外患：
?北有韦尔夫家族夺地；
?南有巴伐利亚公爵借债不还；
?境内富商坐大，私兵逾千。
闻宋人携”火器与纸币”来，他欲借机筹饷，又恐教皇责其”与异教市易”，踌躇难决。
厅中，诸侯、主教、富商环立，议论汹汹。
章衡步入，先不言语，只命人抬入三只”宋制铁箱”。
开锁，箱内光芒西射：
?一箱”火雨流星短铳”百杆，附药子两千；
?一箱”青白瓷”五百件，壁绘黑狮与十字；
?一箱”鲸骨炭”千斤，火焰旺而烟轻。
“此三者，可作债券实抵。”章衡朗声，“公爵若发债券十万两，宋先以货值三万两垫底，其余七成，由关税、瓷茶利补。
债券年息八厘，一年一付，五年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