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石屋内其他角落。
几个粗陶罐里,码放着这些年炼制积攒下的“清心丹”、“回春丹”和寥寥几枚“厚土丹”。
旁边还有一个小兽皮袋,里面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最后几十块下品灵石,以及几块从秘境藤妖巢穴旁挖出的、品质尚可的伴金石碎块。
这点家当,别说购买结丹丹方,连打听消息的门槛都够不着。
黑岩坊市深处,“万宝楼”那半旧的木匾依旧高悬。
向之礼穿着洗得发白的靛青旧袍,罩着灰扑扑的斗篷,兜帽压低。
《敛气术》运转,气息稳稳压在炼气九层中阶,毫不起眼。
柜台后,依旧是那位留着三缕长须、面色红润的青衫掌柜。
看到向之礼,他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上次那“金气疏导”的交易和对方洞穿他隐秘的手段,让他记忆犹新。
“道友,许久不见,此番需要些什么?”掌柜的语气比上次多了几分谨慎。
“结丹丹方。”向之礼开门见山,声音刻意沙哑低沉。
“结丹丹方?!”掌柜眼皮猛地一跳,捋着胡须的手都顿住了,上下打量着向之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道友说笑了!此等能助益结丹的丹方,乃各派各家族核心之秘,等闲绝不会外流!本店小本经营,岂会有这等物品?即便是有…那价格…”他摇着头,意思不言而喻——你买不起,也炼不了。
“消息。”向之礼不为所动,声音平淡,“何处可能有线索?或者…残方亦可。”他深知完整的丹方是痴心妄想,退而求其次,哪怕是一鳞半爪的线索或残缺的方子,也价值巨大。
掌柜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权衡。
他压低声音:“道友若真想知道…传闻,大晋皇朝‘天工阁’每隔十年一次的‘万宝大会’上,或有此类丹方或线索流出。只是…其一,距离下次万宝大会召开尚有七年之期。其二,与会者非富即贵,或需特殊信物引荐。其三…即便有,其价也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想象。”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残方…坊市深处‘鬼市’偶尔或有出现,但真假难辨,陷阱重重,道友若有意,需自担风险。”
天工阁?
万宝大会?
七年?
鬼市?
残方陷阱?
每一个词,都如同沉重的枷锁。
七年时间,对于卡在筑基巅峰、时刻承受着裂痕隐忧的向之礼而言,太过漫长。
鬼市更是龙潭虎穴。
向之礼沉默片刻,兜帽阴影下的目光平静无波:“谢掌柜告知。”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背影在万宝楼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凝。
依旧是那条位于坊市最深处、污水横流、光线昏暗的棚户区死胡同。
挂着“老王头杂货”破木牌的油毡布窝棚,腐朽气息比五年前更加浓郁刺鼻。
掀开油腻发黑的布帘。
老王头佝偻着背,就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用那把锈迹斑斑的小锉刀,专注地打磨着一块黑乎乎、形状古怪的矿石碎块。
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吧嗒吧嗒抽着烟杆,浑浊的烟雾缭绕。
“来了?”嘶哑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刻薄,“这次带什么‘货’了?还是那几样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语气仿佛在打发叫花子。
向之礼没有废话,首接将一个灰色粗布包裹放在那张沾满油污和矿石粉末、几乎看不出本色的破木桌上。
包裹散开,露出里面分装好的玉白、青碧和土黄三色丹药。
清心丹三十,回春丹二十,厚土丹仅得五枚。
又拿出一个小兽皮袋,里面是最后几十块下品灵石,以及那几块伴金石碎块。
“清心丹三十,回春丹二十,厚土丹五。灵石七十三块。伴金石碎块五两。”向之礼声音平静无波,“换‘凝神草’三株,‘地魄石乳’一瓶,‘赤阳铜精’二钱。”
老王头浑浊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他放下烟杆,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枚厚土丹,又掂量了一下伴金石碎块,蜡黄的老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厚土丹?火候还是糙了点。伴金石?杂质多了些…凝神草?地魄石乳?赤阳铜精?”他嗤笑一声,“小子,胃口不小啊!这些东西,可都是温养神识、夯实根基的稀罕玩意儿,尤其是赤阳铜精,带有一丝纯阳之气,最克阴寒邪祟,对某些暗伤隐疾…嘿嘿…”他浑浊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向之礼的丹田位置。
“换,还是不换?”向之礼打断他,兜帽阴影下的目光平静地迎向老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