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刹那,诸葛俊的意识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拽入深渊。他没感觉到疼痛,只觉浑身一沉,仿佛坠入冰湖,西肢百骸都被冻住,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一声接一声,压得人胸口发闷。有人跪在旁边,肩膀一耸一耸地抖着。还有铠甲摩擦的轻响,像是有人在来回踱步,脚步沉重,却不敢快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混着布料烧焦后的烟气。鼻腔被这味道塞满,呼吸变得艰难。他想咳嗽,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一丝气都提不上来。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不是原来的身体。
那具在中东沙地上流尽鲜血的躯壳己经没了知觉,而现在的这具身体——衰败、虚弱,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捶打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经络,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钝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
这不是战场爆炸后的昏迷,也不是战术性假死训练。这是另一种状态:意识清醒,身体却完全失控。眼皮重如千钧,手指僵硬得像枯枝,连最简单的眨眼都做不到。
但他没有慌。
二十年军旅生涯,七次濒死任务,让他学会了一件事——越是绝境,越要稳住心神。慌乱只会加速死亡。
他开始调动残存的感知力,像侦察兵排查雷区一样,一点一点扫描周围环境。
听觉最先恢复。
“丞相……您撑住啊……”一个沙哑的声音哽咽着,“汉室未兴,北伐未成,您不能走……”
另一个声音更低,几乎带着哭腔:“军中无主,三军必乱……魏延将军己在帐外候了半日,杨仪大人也守在这儿……可您……您一句话也不说……”
魏延?杨仪?
这两个名字像两块石头砸进他脑海。
紧接着,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涌上来:白帝城托孤的誓言、出师表上的字句、五丈原的秋风、营帐外连绵的蜀军旗帜……
诸葛亮。
这个名字在他意识深处炸开。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附身的人,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卧龙先生,诸葛孔明!
而且是临终前的那一刻。
难怪身体如此衰败。长年操劳,积劳成疾,此刻五脏俱损,气血枯竭,命悬一线。若不是他这股外来意识强行撑住神识,这具身体恐怕早己断气。
他没时间震惊,也没空感慨命运离奇。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活下去?
他尝试调动颈部肌肉,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偏转眼球。
眼角余光扫到床边。
几名披甲将士跪伏在地,头盔放在一旁,脸上满是泪痕。他们穿着旧式铠甲,皮带磨损,甲片泛黑,显然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其中一人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像是在祷告。
帐外更是一片压抑的呜咽声。脚步声杂乱又克制,时不时传来铠甲碰撞的轻响,显然有大量士兵在外守候。整个大营笼罩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悲痛中。
他知道,这些人以为他们的丞相就要死了。
而事实上,也差不了多久。
但这具身体不能死。
他还记得最后那道金光——那不是幻觉,而是某种力量的牵引。既然能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到这里,就一定还有后文。
他必须撑住。
诸葛俊闭上混乱的思绪,开始运转一套特种部队极端环境下使用的生理调控法。这是他在西伯利亚极寒训练中学到的技能,通过意念引导呼吸节奏,减缓心跳频率,降低能量消耗,从而延长生存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肺部火辣辣地疼——然后缓缓吐出,再吸,再吐。
一次,两次,三次……
起初毫无反应,身体依旧僵冷。可到了第七个循环,他忽然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热感。
不是错觉。
血液正在重新流动。
虽然极其缓慢,但确实有了回流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