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码头笼罩在薄雾中，生锈的集装箱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是深海巨兽露出的獠牙。我踩着积水往前走，火狐狸蹲在肩头，爪子抠进我的皮夹克，尾巴上的火焰被潮湿的空气压得微弱，却始终没熄灭。阿强带着五个兄弟缀在身后，每人腰间都别着从老烟枪那弄来的橡胶棍，裤兜里装着胡椒粉——这是对付持刀歹徒的土办法。
“苏哥，前面就是X区。”阿强指着前方三排蓝色集装箱，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紧张。我点点头，目光落在最右边集装箱的锁头上——新换的不锈钢挂锁，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油漆，跟周围布满铁锈的箱子格格不入。
火狐狸突然低鸣一声，身体绷得像张弓。我刚要提醒众人戒备，头顶的塔吊却突然轰鸣起来，巨大的钢索卷着集装箱砸下来，在离我们半步远的地方轰然落地，溅起的泥水糊了我一脸。阿强骂了句脏话，抬头望去，塔吊驾驶室的玻璃后闪过道黑影，手里端着的分明是把猎枪。
“分散！”我大喊着扑向旁边的集装箱，火狐狸趁机跃上钢架，三两下窜到塔吊底部。集装箱里传来铁链拖拽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搬运重物，紧接着“砰”的一声，左侧箱体被撞出个凹陷——里面关着的，恐怕不是普通货物。
“苏然！”阿强的叫声带着惊恐，“集装箱在漏油！”我这才闻到刺鼻的汽油味，顺着地面的缝隙往里看，暗红的液体正从X区集装箱底部渗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火狐狸突然从上方跃下，爪子拍向我的肩膀，同时远处传来猎枪上膛的“咔嚓”声。
“妈的，是陷阱！”我拽着阿强往反方向跑，身后的集装箱在猎枪射击下爆出火星，汽油被引燃的瞬间，整排箱子化作巨大的火球。气浪将我掀飞，后背撞上冰冷的货柜，嘴里尝到铁锈味——不知是血还是硝烟。
火狐狸浑身是灰地跑回来，前爪沾着机油，却没受伤。我摸了摸它的头，抬头看见X区集装箱的锁己经炸开，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被铁链捆住的人——竟然是林砚。他的白衬衫浸透了血，左胸口插着把匕首，正是昨天我在仓库看见的那把。
“苏……然……”他咳出一口血，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别……信……”话没说完，身后突然窜出个黑影，戴着银色面具，手里的开山刀比月光更冷。火狐狸立刻挡在我身前，尾巴上的火焰突然变成幽蓝色——我从没见过它这样的状态，像是被激怒的远古凶兽。
“来得正好。”面具人开口了，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指甲刮过黑板，“听说你的狐狸能防火，我倒要看看，能不能防住我的刀。”他挥刀劈来，火狐狸灵巧地躲过，爪子却在接触到刀刃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刀上涂了某种液体，竟然能克制它的火焰。
阿强带着兄弟冲上来，却被地上的铁链绊倒。我这才发现，所有集装箱底部都缠着生锈的铁链，组成复杂的锁链阵，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面具人踩着锁链逼近，开山刀划破火狐狸的皮毛，溅出几点火星。
“你是谁？！”我抄起地上的钢管，却发现手腕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火狐狸从不退缩，今天却被压制得节节败退，这让我想起母亲被混混欺负的那个雨夜，我也是这样无能为力。
“我？”面具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左眼角的泪痣——竟然是三中的教导主任陈默。这张总是在升旗仪式上微笑的脸，此刻扭曲得像魔鬼，“我是清理者，专门收拾你们这些妨碍‘那个人’计划的垃圾。”
陈默挥刀砍向火狐狸的脖子，我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钢管砸在他手腕上，却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胳膊竟然是金属义肢。火狐狸趁机咬住他的脚踝，却被一脚踹飞，重重撞在集装箱上。
“火狐狸！”我顾不上陈默，转身去抱它，却看见它艰难地抬起头，用鼻尖点了点我口袋里的U盘——那是昨天从孟瑶那抢来的。陈默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想看‘那个人’的真面目？好啊，我让你看个够！”
他掏出个遥控器按下，头顶的探照灯突然全开，照亮了整个码头。我这才看见，周围的集装箱上贴满了照片——都是这些年离奇死亡的帮派成员，每张照片下都有个红色的“X”，而最中央的巨幅海报上，是校长站在颁奖典礼上的照片，笑容慈祥而威严。
“不可能……”阿强踉跄着后退，“他可是……”
“没错，就是你们敬爱的校长。”陈默晃了晃遥控器，“整个学校地下帮派网，都是他在操盘。眼镜蛇、刀疤脸，还有林砚那个叛徒，全是他的棋子——包括你，苏然。”他指了指我怀里的火狐狸，“这畜生的妈妈，就是校长让人射死的，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只认你？”
我感觉大脑炸开般剧痛。火狐狸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当时它还是只浑身是伤的幼崽，眼睛里全是警惕。原来它早就被设计好，成为拴住我的锁链。怀里的火狐狸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爪子轻轻碰我的脸，像是在安慰我。
“现在该结束了。”陈默举起枪，“校长说，你和这畜生，必须消失在今晚的大火里。”他按下遥控器，周围的集装箱突然喷出火焰，瞬间形成火墙。火狐狸挣扎着站起来，用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热浪，尾巴上的幽蓝火焰渐渐变成纯白，照亮了陈默惊恐的脸——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只被仇恨养大的野兽。
“苏然！接着！”阿强突然扔来个汽油桶，我接住的瞬间反应过来，用火狐狸的尾巴点燃，朝着陈默砸过去。爆炸的火光中，我看见他的金属义肢飞了出去，而校长的照片在火中卷曲，露出背后的黑色涂鸦——那是朵正在枯萎的玫瑰，跟林砚锁骨的刺青一模一样。
火墙开始坍塌，阿强拽着我往码头边缘跑。火狐狸却突然转身，冲进火海深处——我看见它叼起林砚的尸体，从正在燃烧的集装箱里跃出来，身后的火焰中，陈默的惨叫声渐渐被吞噬。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时，我们坐在废弃的渔船上。火狐狸趴在林砚胸前，爪子按住他手腕——那里有个褪色的刺青，正是校长办公室的门牌号。阿强颤抖着点开U盘，里面是段监控录像：校长将一袋白粉塞进刀疤脸的书包，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微笑。
“现在怎么办？”阿强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码头，“校长有权有势，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我摸了摸火狐狸的头，它的皮毛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纯白的火焰舔舐着林砚手中的卡片——那是昨天他塞给我的，背面写着行小字：“图书馆地下三层，1998”。
“去图书馆。”我站起身，海风卷起我染血的衣袖，“1998年，是校长来学校的第一年，也是火狐狸妈妈被杀的年份。有些真相，藏得越深，烧起来越旺。”
火狐狸抬头看我，眼睛里的火焰比朝阳更亮。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而我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次的对手，不是阴影里的傀儡，而是端坐在光明中的恶魔。
但恶魔忘了，再强的光，也会有影子。而我们，就是他最不该招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