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它原本的轨道上。
七罪心理诊所的藤椅，依旧在每天上午十点准时迎来它的主人，然后发出一整天满足的“吱呀”声。
顾城还是那个顾城，懒得惊天动地，仿佛天塌下来，他第一个关心的也是会不会砸到他睡觉的地方。
红莲，也就是林伟，则彻底融入了诊所“杂工”的身份。
他现在己经能熟练地在指尖升起一小簇橘红色的火焰，火焰的温度被他控制得恰到好处。早上用来给顾城温牛奶，中午用来点燃蚊香，晚上，要是顾城懒得开灯，他就得充当“人形小台灯”，提供照明。
对此，顾城给出的评价是：“还行，省电。这个月要是能把电费降到一百块以下，我给你加餐。”
红莲听到“加餐”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干活更卖力了。
他每天把诊所里里外外擦得锃亮，连门口那几盆快要被顾城养死的花的叶子，都一片片擦得反光。
只是，平静的日子下面，总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比如，顾城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不再是单纯地睡觉，而是经常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那道陈年的裂缝，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红莲知道，顾医生在想那张照片的事。
他不敢问，只能把饭菜做得更香一点，把地拖得更干净一点，希望这个破旧但温暖的“家”，能让顾医生心里舒坦些。
但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很快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顾医生……”这天中午，红莲端上一盘他新学会的可乐鸡翅，脸上却带着几分愁容。
“嗯？怎么了？”顾城夹起一个鸡翅，吃得满嘴流油，“手艺不错，有进步。就是下次可乐可以再多放点，不够甜。”
“不是……我是想说……”红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这个月……我们好像没钱了。”
顾城接过那张纸，是一张购物小票，上面罗列着米、面、油、肉、蛋、蔬菜……长长的一大串。
“上个星期我找您要了五百块，现在就只剩下……三十七块五了。”红莲的声音越说越小。
顾城叼着鸡翅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那张小票，又抬头看了看正襟危坐，一脸“我吃得不多”表情的红莲，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妈的，忘了这茬了。
“愤怒”原罪的觉醒者，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新陈代谢也快得吓人。红莲现在的饭量，一个人顶得上五个壮汉。
他开这个诊所，本来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能有两个病人上门都算生意兴隆。以前他一个人，吃穿嚼用花不了几个钱，勉强能维持。
现在多了一张嘴，还是一张巨能吃的嘴，这财政赤字，一下子就拉满了。
“我这个月，就接了一个病人。”顾城放下鸡翅，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一个因为炒股亏了钱，怀疑人生的大叔。我劝了他半小时，收费三百。刨去水电费，再刨去你这一个星期的饭钱……我他妈还倒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