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风:“!”
成也眼睛,败也眼睛,悔也!晚也!
正在此时,白奇梅冲上前来将荀风护在身后,“大人好眼力,景儿这双眼睛跟他娘一模一样,大人,此乃云家家事,实在不敢让您劳神。”
荀风望着拦在他前面瘦削矮小的背影,她好像过分信任自己了,傻,真是傻子,他是个骗子,一个没良心没人性的大骗子。
“何为父母官?”顾彦鐤微微一笑:“关怀民生、解决疾苦,此乃本官职责所在,既然你们各执一方,互不退让,不如本官先将这嫌犯带回衙门,细细审问一番。”
“大人说的对!”云耕激动道:“给这骗子上刑,不怕他不招!要是十八般武艺全过一遍还不改口那我就信了他。”
“如何使得?”白奇梅拦道:“景儿不是铁打的,这岂不是屈打成招?”
“咳……咳咳咳……”
“彻明,是不是又犯病了?”白奇梅担忧道:“这里人多杂乱,不然你先回去?”
云彻明执起素白帕子按在唇上,剧烈的咳嗽让他肩头不住震颤,指缝间渗出的血丝落在帕上,如寒梅缀雪,他缓缓直起脊背,泛着潮红的脸上虽带病容,眼神却清明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
“我没事。”云彻明摆摆手,将染血的帕子仔细叠好收入袖中,声音因咳喘略显沙哑,却字字掷地有声,他对顾彦鐤道:“顾大人,此事说来确是云府内宅的纠葛,本不该劳动大人亲临。”他微微颔首,动作从容有礼,不见谄媚,“大人心系百姓、躬亲庶务的心意,云某与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也由衷敬佩,只是,”
一阵轻咳再次袭来,他抬手抚了抚胸口,气息稍匀后继续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古往今来的常情。大人掌管一方政务,肩头担子沉重,辖下万千百姓的生计福祉都系于一身,实在不必为我云家这点私事分神。”
“容我云家自行料理,待事情有了分晓,云某定会亲自登门向大人说明原委。今日,便请大人回衙,大人新官上任想必有许多公务急需处理。并非云家有意怠慢,实在是家事当由家人自了,才合情理。”
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荀风对云彻明刮目相看,表妹果然不是寻常人。
顾彦鐤还未有反应,云耕倒先急了,顾大人若真被云彻明说动转身离去,他便没了依靠,云家母女俩联手对付他一个,自己孤掌难鸣,哪还有半分胜算?眼下他被逼上梁山,不管白景是不是骗子,这场戏必须唱到底。
“不行!”云耕猛地往前蹿了半步,袖子扫过案几,带得茶盏“哐当”一声撞在桌面,“白景必须带回衙门盘问清楚,今日得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包庇。”
荀风垂下眼帘,浓密睫毛遮掩乱动的眼珠,暗暗盘算着退路,若是跟顾彦鐤去衙门有几分胜算?想来是没几分的,方才顾彦鐤那句“尤其是这双眼睛”,分明是起了疑心,只是还没抓到确凿的把柄罢了。
顾彦鐤心细如发,心思敏锐,万万不可在他身上赌。那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云彻明身上,若是顾彦鐤执意将自己带走,云彻明会保自己吗?她会为了相处不久的‘表哥’得罪顾彦鐤吗?
“云姑娘。”顾彦鐤目光扫过云彻明苍白的脸,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本官食的是朝廷俸禄,管的便是这辖境内的家长里短、是非曲直。”他向前半步,腰间玉带扣碰撞的轻响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凡事都以‘家务事’三字搪塞,那律法何用?官衙何设?”
话音刚落,顾彦鐤眼底的平静骤然碎裂,锐利的目光如出鞘的刀,直直射向荀风:“近来衙门接到报案,有江湖骗子屡屡在江南一带作案,涉案金额庞大,若这位白景不是真的……”言外之意一目了然。
“所以请云姑娘让开,若真如你所说只是家务事,审明之后自会送他回来,可若有半分牵涉诈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便是圣上来说情,本官也断不会徇私。”
打鹰的被鹰啄了眼。
荀风后悔不已,早知不该招惹顾彦鐤,谁能料到他那么小气,不就是被骗了一下,至于如此斤斤计较?贬官可以再升,他命没了可就真没了,由此可见,顾彦鐤这厮好没风度。
白奇梅慌了神:“什么江湖骗子,景儿只是我的侄子,顾大人,民妇愿以性命担保……”
“慢。”顾彦鐤有些不耐:“不管是不是真的,带回去一审便知。”说着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卫上前就要去押荀风。
荀风看着云彻明,柔声道:“表妹,不必为我担心,照顾好姑姑,还有你也要珍重。”云彻明嘴巴张了张,似要说话,但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