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卉支起拐杖准备离开,却忽感手腕一热,她回身。
是斯鸣羽牵住了她。
“手疼吗?”她问。
赵京卉愣住。
“我背你上去。”
“路长,你不好走。”
就因为我背你这三个字,赵京卉整颗心都是软的。没人问过她拐杖用久了手疼不疼,即便是裘莱或天添也没问过。她一向不需要别人这样关心她,手疼就疼,只要还能撑,她不需要别人帮她。
可为什么,斯鸣羽就是有这种让她心乱如麻的本事?天知道她中午拄着拐收拾那些衣服时有多累、多狼狈。
她感到自己这十年来积累的那些怨恨正在慢慢消失。
是斯鸣羽的出现,令它们开始慢慢消失。
可是十年啊,多少次的午夜梦回,那么多深藏的爱与恨,如果仅因斯鸣羽的一句话、几次照面就消失不见,那她是不是太不堪一击?
是不是哪一天她也不再在乎斯鸣羽曾经的背叛,以及曾指责过她的那句恶毒?
是不是斯鸣羽再使使力,她们就会和好如初?然后她又开始相信她说的那些以后、那些永远、那些一生一世?
可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不会再那样单纯地相信爱情。爱还能有钱可靠吗?
就像斯鸣羽曾经还说过喜欢她,喜欢到愿意为她去死。可现在呢?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她不想再这样了。不想再失去,不想再痛苦,不想再重蹈覆辙。
“斯鸣羽。”赵京卉叫她名字。
“嗯。”
夜风静静吹着,赵京卉感到鼻子一酸。
“回吧。别再找我了,也别再联系我。”
“今天我很感谢你。”
“我不恨你了。”她摇头,像是自己也坚信着这件事。
“也不再喜欢你了。”
斯鸣羽没有回应。
赵京卉支起拐杖往回走,拐杖挪一步她往前跟一步,步步不敢停歇。直到手实在受不了了,她才停下,回头时,视线被一棵树挡住,门口的一切已经看不到了。
她在这时才感到有些慌乱,在害怕什么?她抖着手想。
她想哭,想找人说说话。她伸手擦眼角的泪。
她抬头咬牙极力忍住,可喉咙口像塞了团东西似的,又酸又胀简直快要窒息。
一阵巨大的难受与无力将她淹没。她开始感到后悔,她是不是不该跟斯鸣羽说这些?是不是不该这样冲动?
是不是这话不说,她以后就还能再见到她?如果她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们是不是就还能在一起?
她是不是该放下?是不是该学会和解?
可她怎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呢?
大概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见到斯鸣羽了。她忽然明白,她是怕这个。
赵京卉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一开始无法接受斯鸣羽的靠近,到现在无法接受斯鸣羽的离开。
她会想她。也会害怕以后她的身边另有她人。
会后悔吗?赵京卉问自己。就为了争这口气,就为了证明自己的骨气,就为了告诉斯鸣羽,她赵京卉从来就不是件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她闭眼,任眼泪静静淌下。
会习惯的,总有一天会习惯的,她告诉自己。这十年不都这么过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京卉回头,又看了挡住视线的那棵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