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是什么？”玛莉亚直视对方双眼。
“我的记忆。”毕琳娴平静回答，“每承接一次能量，我就会失去相应时长的人生片段。可能是昨天早餐吃了什么，也可能是十年前某个人的名字。”
梅琳娜猛地站起：“这不公平！你是唯一能平衡混沌理论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最合适。”毕琳娴微笑，“况且……我记得自己说过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对吧？”
没有人回应。因为谁都无法确定，这句话究竟是出自此刻的她，还是某个已被抹去的昨日之影。
协议最终达成。仪式定于月圆之夜进行，地点选在巢都最古老的契约石碑前。那是一块通体漆黑的巨岩，据传记载着世界最初的约定。
筹备期间，异常频发。先是海蒂的植物因子突然全部变异为黑色玫瑰，花心藏着微小钟表齿轮；接着连绵七日的雨水中浮现出倒计时数字，每一滴落地即蒸发成灰；最诡异的是，所有提及“未来”的书面文字都会自动改写为“已发生”。
贝伦奉命加强安保，带领中阶女妖昼夜巡逻。某夜换岗时，她撞见芙兰独自站在观星台边缘。
“你也感觉到了？”贝伦递上热茶，“空气里有种……绷紧的味道。”
芙兰接过杯子却不喝：“你知道吗？今天有个新人问我，为什么训练课程录像里，我有三秒钟是静止的。明明其他人都流畅得很。”
贝伦皱眉：“剪辑错误？”
“不。”芙兰凝视杯中涟漪，“因为我那三秒不存在。就在上周四下午三点十七分，我整个人从时间线上消失了。”
两人相顾无言。远处石碑方向，隐约可见金色雾气升腾。
仪式当日，全巢都实行交通管制。玛莉亚披着缀满符文的白袍走向石碑，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留下发光脚印。毕琳娴早已等候多时，手中银烛已换成一把青铜钥匙。
“准备好了？”玛莉亚问。
毕琳娴点头：“念誓词吧。”
古老的语言在夜风中回荡。当最后一个音节出口，石碑轰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涌出浓稠如液的光芒。玛莉亚伸出手，掌心浮现旋转的契约纹章；毕琳娴将钥匙插入光流，转动。
刹那间，整座城市陷入绝对寂静。星辰停止运转，飞鸟悬停半空，连风都凝固成透明墙体。
唯有她们仍在行动。
“记住！”玛莉亚大声喊道，声音竟能穿透静止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毕琳娴嘴角渗出血丝，却仍用力握住钥匙：“你说过要带我看极光的……还没兑现呢。”
时光洪流猛然重启。爆炸般的冲击波席卷四方，将围观人群尽数掀翻。待众人挣扎起身，只见石碑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玛莉亚和毕琳娴standing对立，彼此之间隔着三步距离。
“成功了吗？”索妮娅踉跄上前。
玛莉亚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长度恢复至标准值四十公分整。她看向毕琳娴：“你还记得……”
“记得。”毕琳娴微笑，眼神清澈，“只是少了些无关紧要的碎片罢了。比如我初恋是谁，或者第一次唱歌跑调是什么时候。”
梅琳娜扑过去检查仪器数据，惊喜叫道：“秩序负荷降至安全线以下！锚点消失了！”
然而就在此刻，玛莉亚突然跪倒在地。她颤抖着掀起衣袖，手臂内侧赫然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
【剩余可转移额度：23】
所有人脸色大变。这意味着危机仅解除三分之一，而毕琳娴已付出沉重代价。
“接下来怎么办……”索妮娅喃喃。
玛莉亚缓缓站起，望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第一缕晨光照亮她眼角的泪痕，也照亮了唇边倔强的笑意。
“还能怎么办？”她说，“继续找下一个愿意接手的人啊。”
与此同时，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块碎裂的镜片静静躺在地上。其中映出的画面并非当前场景，而是多年后的废墟之上，一位白发女子手持青铜钥匙，对着虚空低语：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