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那你……你是谁？”
那人终于转过头，目光如寒星：“我姓李，单名一个‘烬’字。我是明月行馆安插在卢氏十年的暗子，也是她最后的守陵人。”
郭光踉跄后退，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赵无疾临死前的眼神，那死士扑向马车的笑容，裴云蕖在延康坊说的那句“还有想要做的事，赶紧先做完”……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第二日清晨，车队再度启程。风沙渐起，天色阴沉。行至午时，忽有哨骑急报：前方十里，发现大批流民堵路，声称饥寒交迫，请求施粥。
将领皱眉：“此地距最近村落尚有二十里，哪来这么多流民？”
李烬登上高坡远眺，只见前方官道上黑压压一片人影，衣衫褴褛，跪伏于地，哀声震野。
但他眼中却无半分怜悯。
“是假的。”他低声对将领道，“这些人脚步整齐，呼吸节奏一致，分明是训练过的死士。他们穿着破衣，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体内皆种有‘血蛊’，一旦引爆，可化作尸潮。”
“怎么办？”
“绕路不行，后面已有烟尘逼近，恐是敌军追兵。只能强冲。”
话音未落，那群“流民”忽然齐齐抬头，眼中泛起诡异的赤红。为首一人猛地撕开胸前衣衫，露出一枚嵌入皮肉的铜符，口中嘶吼出古老咒语。
大地微颤。
李烬拔剑出鞘，厉喝：“护车！结阵！”
刹那间，三百辆牛车迅速聚拢成环，民夫退居内圈，骑兵列阵外侧。而那群流民已如潮水般涌来，速度竟比奔马还快。
郭光和应知成缩在车底，瑟瑟发抖。
“我们……我们会死吗？”应知成哭着问。
郭光咬牙：“我不想死……我才刚摸到钱堆，还没花过一天好日子……”
话未说完，一声巨响炸裂长空。
一道青色剑光自车队中央冲天而起，宛如银河倒悬，横扫十丈。数十名扑近的“流民”当场爆裂，血雨纷飞。李烬立于空中，剑指苍穹，周身缠绕着淡金色的符文锁链，每一道都似由古老誓言凝成。
“明月行馆?镇邪令，敕！”
剑光化网，笼罩全场。那些尚未扑近的“流民”纷纷跪地惨嚎，体内血蛊尽数崩解。然而就在此时，远处山坡之上，一道白衣身影悄然浮现。
那人手持玉箫，轻轻一吹。
无形音波穿透战场，直击李烬心神。
李烬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身形坠落。
“是王家的‘悲谶箫’！”将领怒吼，“他们请动了王氏乐宗的老祖！”
白衣人缓步走来，面容俊美如画，眼神却冰冷如渊。
“李烬，你护不住她。”他淡淡道，“卢氏女注定要死在这条路上。你们明月行馆插手太深，已触犯门阀共约。”
李烬挣扎站起，抹去嘴角鲜血：“共约？那不过是你们用来束缚弱者的枷锁。今日我纵死，也要让她活到幽州。”
白衣人轻叹：“可惜，你不知道她真正的价值。”
他抬起玉箫，正欲再奏，忽然眉头一皱，转身望向西方。
只见天际尽头，滚滚乌云压城而来，其中隐约有钟声回荡，每响一次，天地灵气便剧烈震荡一分。
“这是……长安方向的‘闻道钟’？”有人惊呼。
李烬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是裴云蕖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