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衣服。◎
彩楹垂头紧接着道：“属下行事莽撞，请王爷责罚。”
宋浮月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大概想冷笑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却又想起陆何言说他笑时和宋长徽相像，又沉着脸扯平嘴角。
尽管如此，他整个人还是写着“阴阳怪气”几个大字：“有什么好责罚的，你做的对，我代族中长辈谢过姑娘。王爷知道那几个老匹夫见到你这手下时表情有多精彩吗？”
彩楹默默将头垂地更低了。
陆何言不用猜都知道，那群人肯定惊疑不定：说好了不受宠的王妃，说好了受尽冷眼欺辱，怎么转头就派人暗中保护，还直接对他们动起手来了？
说是对宋浮月不上心，这谁能信？
书房中陷入诡异的安静，陆何言木着脸，盯着他看了良久，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彩楹跪得笔直，闻言又诚实的补了句：“夫人还夺了宋老太爷的拐杖，砸翻了宋氏祠堂的先祖灵位……”
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一点。
“哦，”陆何言语气平静，颇有一种历经惊天骇浪后的淡淡安详感，玉扳指磕在紫檀案上发出清脆声响，“对先祖不敬，宋老居然没让人将你打死再沉尸？”
宋浮月“呵”了一声，彩楹弱弱开口：“有的，只是他们打不过属下……祠堂厮杀成一团，香灰遍地，见宋老气晕过去，属下就先带夫人回来了。”
“……彩楹，出去。”
话落，几乎是眨眼间，人就闪身消失在书房内。
宋浮月斜倚在门框上，暗淡天光自廊下漫进书房，将他半边身子浸在素辉里。他抬手拨弄腰间缀着的银剪穗子，金属冷光在指尖流转：“早就想这么做了，今日得偿所愿，还得多谢王爷成全。”
成全……他成全什么了？
陆何言叹了口气，算是看明白了，宋浮月浑身上下都刻着“不服就干”，根本就没想过如果不是彩楹暗中跟随，他该怎么全身而退这些问题。
谁让他不舒服，就要卯足劲让那人也不痛快，对陆何言是这样，对宋家人也如此，不计代价，不论后果。
陆何言无奈：“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是在祠堂牌位前演了段全武行，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宋浮月踱到书案前，修长手指划过案上墨玉镇纸，“可惜先人老眼昏花，要举着烛火才瞧得清子孙孝心——”
他忽然俯身，发梢扫过陆何言手背，“就像王爷这般近，才看得清人皮下藏着的魑魅魍魉。”
陆何言喉结微动。
他嗅到宋浮月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混着祠堂里沾染的檀香，仿佛酿成了某种蛊人的毒。案头烛火噼啪炸开灯花，映得青年秾丽清俊的眉眼艳得惊心。
“闹够了？”陆何言突然扣住他手腕，指尖正压在脉门，“这般没规矩，若是宋府派人过来要说法，将你押上府衙，本王绝不会徇私。”
“好啊，”宋浮月忽然轻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慢慢直起身，灯光烛影下和陆何言对峙，“那王爷遣人监视着我又是何意？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就算是回宋府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王爷为什么还要在我身边安排人手？”
“——难不成，是怕他们伤了这张和宋长徽相似的脸？”
宋浮月垂眸与陆何言对视，深潭似的眼眸中像是浮动着冷冽的冰层，烛火映在冰下，无端地森然。
像是在期待他否定，又像是在等待陆何言点头承认的一瞬间，好飞快与人拉开距离。
陆何言倏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