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这轮椅其实不全是我一人制作,还有我父亲和师兄,也都……”
他忽然不说话了。
因为突然增加的负重让拉板车的骡子极为吃力,它卖力地往前蹬着蹄子,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行了,这点铜板拿去买糖吃,都下去吧。”
殷祝把这群小屁孩打发走,装作没注意到宗略方才表情的不自然,又和他讨论起了搬家的事宜。
但宗略坚持说要等工坊建设好,再和兄长商议买房的事情。
殷祝也不着急。
反正他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等将来宗略做出成绩,每年几十两银子的俸禄吊着,再搞个公积金和贷款优惠,还怕宗家兄弟不上当……不对,是不接盘吗?
宗略压低声音询问宋千帆:“殷兄为何笑得如此灿烂?”
宋千帆喝了一口茶:“大概是因为想到家里的傻弟弟了吧。”
“是那位糟心亲戚?”
宋千帆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殷祝回过神来,问他们在说什么,宗略没注意到宋千帆正拼命朝自己使眼色,还真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他们的对话。
他又好心说道:“殷兄,远亲不如近邻,你是我兄长要好的友人,也是我宗略认定的朋友,若遇到了什么困扰,往后都可以直接来宗府找我,我若是能帮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殷祝笑眯眯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倒还真有一个问题,现在就想向玉成请教一番。”
宗略正色道:“你说。”
“你从小到大,”殷祝缓缓问道,“可有见你哥哭过?”
宗略一愣。
“这个……倒还真没有,”他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殷兄为何问这个问题?”
不等殷祝回答,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宗略撇眼望去,只见一架朱漆金钉的八驾辇车迎面而来,三十六面赤底蟠龙旗飘飖猎猎,旗影遮天蔽日,马蹄声由远及近。
车辕上清脆的铜铃声回荡天宇,伴随着卫士的鞭笞呼喝,惊得街道上无数百姓四处奔逃。
殷祝微微眯起眼睛,这是……
“是誉王的车驾!”
宗略瞳孔一缩,赶忙呼唤坐在前面的车夫:“快避退,咱们几个除了宋兄外都是白身,万一惹怒了誉王……”
但那车夫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驱车往前,速度不减。
宋千帆又喝了一口茶:“那不是正好?祁王叛乱不久,陛下正愁没有借口收拾这帮皇亲国戚,我倒是很惊讶,事到如今,誉王居然还不知收敛。”
“宋兄,你在官场不是一向谨慎吗?”宗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誉王!我大夏皇室身份最高的亲王爷!”
再往前的话,他们就要直直和誉王的车队撞上了!
就算宋千帆说的没错,但誉王毕竟身份高贵,显然不可能主动退避,万一因为这等小事结下仇来,实在太不值当了。
“殷兄,你说句话呀!”
他语气焦急,谁知殷祝却依旧放松靠在轮椅上,仿佛屁股底下的真就是龙椅一般,还支着下巴侧头问他:“你说,你哥在什么情况下会哭?还真想见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