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声音颤抖:“虎毒尚且不食子,为父……也是无可奈何啊!幸好,你给我这一脉留了后。可是孙儿与你一样,被那套仁义道德框在其中,我不想绝后,只能设计让他背上骂名,背井离乡了。儿啊!父子怎么就不能同心呢?虞丘寒说了什么,你先跟为父聊聊不行吗?怎么非得当时就要传音钟离鸿呢?什么天下大义,难道重过骨肉亲情吗?”
最终,老人也只往坟头插了一株小红花。
但起身之后,他的背就越的直了。
老人拿出一块儿石头,而后沉声道:“截天教主没有存在的意义,我派人去只是出于当初的约定。杜湘儿贺淼之流,我知道他们各怀鬼胎,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各怀鬼胎,那几个老家伙死之前才不会全力清算我,也为我们争来了日后收拾山河的机会。”
石头之中传来另一人声音:“我不出手?盖尘已经赶赴神仙阙,不日便要东去积雷原,他没法儿护着刘暮舟的。”
老人微笑道:“扶你登上楼主之位不易,你还是不要出手的好。”
石头之中那人说道:“可你不是要截天教没有教主吗?”
老人微微一笑:“晓得老四与老九争的是什么吗?老四说,即便是为天下,也不该让天下人皆为棋子,将天下人当做棋子,又说什么为了天下人?老九则是说,为天下苍生,万事万物皆可做棋子,包括他自己。两人各执己见推衍了一场,结果是颜四先生惨败,白鹿洞的文运被陈默割去四成,那头文运之鹿才会出现。后来宋水梁为了自家文脉,也为了一生不曾修行的先生,又跑去与老九辩了一场,却被老九说服了。于是整个棋局,宋水梁是落下的第一子。”
石头之中传来人声:“都说刘暮舟是乱入棋局,真是这样?”
老人一笑:“从龙宫洞天开始,到两座天下归一,这期间的路已经定得死死的。假设没有刘暮舟,那便是玄风太子流落民间并由一个痴傻读书人养大的故事,期间岔路或许有所不同,但结局绝不会变。换成谁都会遇到钟离沁,都会北上积雷原,都会拿下那道火焰。但不一定会成为盖尘弟子,也不一定真跟钟离沁走到一起而已。刘暮舟父母的闯入,确实在一定程度打乱了布局,但没出什么大岔子,只是换了个人走这条路而已。不论换成谁,结局都不会改变。”
石头之中那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忍不住骂道:“还他娘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他娘的,一个个道貌岸然,却做出如此诡谲之事,我都比他们光明磊落多了!”
老人笑道:“所以陈老九那句请诸位下场,可不是说说而已。”
石头之中再次传来声音:“那就让杜湘儿跟贺淼闹腾?”
老人点头道:“不必管他们,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那就验证一二嘛!你就不要管了,尽快拿下那道灵脉才是。将来你我破境,还指着那条灵脉呢。”
那人笑道:“放心,破甲山铺子已经跟十二楼通过气了,这次铸钱用不到那灵脉,由我出面刻画剑阵护住灵脉。”
……
刚停没多久的大雨,又开始了。
梦春风的别院之中,刘暮舟所在的屋子被雷霆剑气围住,以至于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音就算站在门口都听不见。
屋子里,刘暮舟屈指弹出一道雷霆,松如中的魂魄便如遭受天罚一般,惨叫不止。
就这,已经持续整整一夜。
松如中几次三番想开口,但刘暮舟就是不给他说话机会,一旦他要开口,便立即弹出雷霆。
胡茄与独孤八宝陪了一夜,到此刻,两人皆面色煞白。
反观刘暮舟,还悠哉悠哉的拿出水烟壶,一口酒一口烟。
刘暮舟心狠手辣起来,是真的让人害怕。
眼瞅着天已经亮了,胡茄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差不多行了,要问什么就问,要不然就给他个痛快的。”
反观松如中,魂魄淡如飞烟,仿佛一口气吹过去他便魂飞魄散了。
听到胡茄的话后,刘暮舟这才没有继续折磨他,而是说道:“胡姑娘心善,我给她面子,就问你一次,不说也没事儿,继续便是。”
松如中声音颤抖:“我早就想说了,可你不给我说话机会啊!”
刘暮舟一愣:“是吗?我以为要先上刑,将你的骨气磨尽了,你才愿意开口呢。万万没想到,骨气这玩意儿,你并未拥有。”
松如中死死盯着刘暮舟,沉声道:“解药很简单,只需要百草灰与万松山的松油按六分灰四分油搓成丹,再以清水送服便可以!”
刘暮舟一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松如中咬牙切齿,但已经没牙没齿了,估计只有他自己能有咬牙切齿的感觉。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我骗你干什么?你不要再折磨我了,让我魂飞魄散,好吗?”
最后的好吗二字,几乎是在央求。
可想而知,这一夜对松如中而言,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刘暮舟缓缓起身,就这么平平淡淡望着松如中,“你是不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受此折磨?”
松如中颤声道:“求你,杀了我吧!”
刘暮舟一乐:“你已经死了呀!”
好在是话锋一转,刘暮舟又道:“罢了,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为何谋害姜家?现在又为什么对梦春风苦苦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