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步是重中之重。”高真如放下勾勒用的紫毫笔,长舒了一口气。她检查一遍风筝表面,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取出颜料来。
“底部得是蓝色。”昂贵的,从青金石里提取的蓝色染料像是不用钱般,被高真如涂抹到纸上,将背景涂抹得均匀彻底。
这一轮涂抹后,要晾晒干透以后才能往上继续涂色。接下来几日里,高真如都围着风筝团团转,终于赶在福晋生辰日前,把风筝绘制完成。
“呼……好了!”高真如画完最后一笔,直到将狼毫笔搁回笔架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待到明日把画与骨架连在一起,咱们便大功告成了。”
高真如见事情如计划般顺利,就连脚步都轻快许多。她吩咐屋里人看着画像,而后轻轻松松地走出门外,舒展了一个懒腰,而后往正院里去,准备寻福晋聊聊天喝喝茶。
不过她刚走进屋里,福晋便指着她笑话:“王爷,您瞧瞧宝瓶。好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今日您刚提起吃全鹿宴的事,这丫头便来了,可见最是个嘴馋的。”
“全鹿宴?”高真如闻言,下意识开口道:“大阿哥真被鹿顶着了?没事吧?”
宝亲王和福
晋齐齐一愣,宝亲王还是头回听说这事,忍不住重复一遍:“永璜被鹿顶着?”
紧接着,宝亲王转身询问福晋:“有这事?怎么没人与本王提过?永璜可曾受了伤?”
“妾身也没听说。”
“宝瓶,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高真如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忙把那日自己和明意瞎扯的事儿说出口。
“我说怎前两日突然来了一场全鸡宴,后头又来了一场全兔宴,合着是你闹出来的事儿。”宝亲王闻言,哑然失笑。
高真如被笑得脸红,赶紧转移话题道:“那怎么忽然说要吃全鹿宴?”
宝亲王挑了挑眉梢,轻哼一声。
福晋撇了一眼他,知他心里攒着炫耀的劲道,笑盈盈道:“这是王爷今日狩猎而得的。”
自打搬到圆明园以后,雍正帝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身体好转,雍正帝的心情也自然而然随之好转,甚至有心带着儿子、八旗勋贵和朝臣跑马狩猎,且不说整个勤政殿内的气氛骤然一松,宝亲王也终于想起自己承诺却未兑现的事情来。
“王爷说上回元宵节也没陪府里人一起过,便想办个篝火晚会,大家一道轻松轻松,快活快活。”
“篝火晚会!”高真如双眼亮亮的,喜不胜喜。待听到旁边传来的咳嗽声,她立马飞身扑上前去,挽着宝亲王的胳膊直嚷嚷:“王爷好厉害,王爷最好了!”
有了宝亲王的吩咐,长春仙馆的宫人很快在院前的空地上用砖石砌成底座,而后在上头堆满粗大的木头,厨房里的厨子与杂役也忙忙碌碌,将晚宴会用到的各种食材堆到外面。
当然,摆在最中间的便是宝亲王射中的公鹿。时下,这头公鹿已处理得干干净净,就连血也被送到厨房里,说是要做成鹿血糕。
外面忙活得热火朝天,格格们居住的西小院里也是热闹非凡。她们得到晚间篝火宴会的事儿后,纷纷回到屋里挑选衣服,勾勒眉眼,铆足了劲以期待晚间聚会时能教王爷眼前一亮。
富察格格自是不会错过这般的机会,忙到经格格屋里,劝经格格今日换上新做的衣裳,露一露脸。
经格格犹豫不决,迟疑道:“今儿个,会不会太招摇了?福晋和高侧福晋都在呢,王爷怎会注意到我。”
“傻丫头,怎么会?”富察格格笑了笑,伸手给经格格捋了捋发丝:“我不是让你在篝火晚会上,而是在篝火晚会结束后。”
“到时……”富察格格压低声音,轻声细语,说着自己想的主意。她微垂着眼眸,思绪放空,她头回与王爷相处便是在月下漫步于桃花林中,而后便孕育了永璜。
王爷见着经格格,定然也能回忆起当初那些日子。
富察格格心中笃定,面上神色未见:“这般一来,王爷定然不会忘记你的。”
经格格满眼懵懂,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她紧紧握住富察格格的手,掌心有些黏糊糊的,似是紧张到出汗:“我便听姐姐的。”
两人各怀鬼胎,又同时饱含期待,坐等着晚间到来——
比起后院格格们的兴师动众,福晋、高真如、那拉侧福晋和陈格格四人就显得尤为淡定。高真如还兴致勃勃上前看着厨子分割鹿肉,惊得回过神来的厨子杂役连连告罪,生怕她受到惊吓。
“你们做你们的吧,我就看看。”
“是,是。”厨子们虽是得过不少赏赐,但鲜少能被唤到主子跟前。见高真如如此有兴趣,他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绝活,动作流畅丝滑,说是庖丁解鹿也不为过。
“高姐姐竟是不怕这场景?”
“这话说的,那拉妹妹不也不怕?”高真如侧身望向不知何时走近的那拉侧福晋,轻笑道。
顿了顿,她又解释了一下:“若是当场宰杀什么的,我料想自己应当也是怕的。不过事已至此,倒也没什么可以畏惧的了。还不如等会儿吃得干干净净,也不枉这头鹿来过人世间走一遭了。”
那拉侧福晋听闻这番言论,觉得甚是有道理。她看着厨子利落的动作,忆起自己往昔的事情来:“以前我随我哥嫂出门打猎,曾见着侍从当场宰杀羚羊……”
那拉侧福晋回想起那时的情形,面色微微一沉。彼时因着侍从的技术关系,处理得远不及眼前这般干净利索,那乱糟糟的景象直让那拉侧福晋当时便没了胃口,整整一日未曾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