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抬眼皮,道:“纯嫔当年产子顺遂,自是难以体会旁人生产之艰辛凶险。”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似一道利刃,将纯嫔昔日生产时的苦痛尽数抹去。
纯嫔强撑着笑容,勉强回应:“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妾身当年诞下三阿哥时,亦是足足受了三四个时辰的苦楚。只是如今瞧着林妹妹叫喊得如此惨烈,方才忍不住多问上两句。”
“既然你都知道分娩需这般久的时间,又何必在此多言?”高真如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语带讥讽:“还是说你当年生产时是故作姿态,才觉着林贵人这惨叫不似真情?”
纯嫔涨红了脸,正要反驳便听到外面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几人齐齐止住声音,跟着皇后一起起身行礼。乾隆帝大步而入,先伸手扶起皇后,而后唤众人起身。他正欲开口,目光落在高真如身上:“贵妃怎在这里?若是受了惊吓可怎么办?”
顿了顿,乾隆帝敛起笑容,不轻不重地斥责一声:“石竹,你还不赶紧扶着你家主子回去!”
石竹赶忙应了声。
高真如眼角余光瞥见愉嫔面上的羡色,顺势开口道:“皇上,娴妃愉嫔也在这里……”
我在也无妨吧?
可惜乾隆帝与高真如的心思那是南辕北辙,完全不搭噶,他扫了眼娴妃与愉嫔:“你们两人也都退下罢。”
顿了顿,乾隆帝只留下皇后、纯嫔、秀常在与李答应,便让其余人都回去了。
高真如见状,人都傻了,偏偏乾隆帝发了话,她再是闷闷不乐也只好无奈地离开。
反应不同的是愉嫔,她一走到门口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贵妃千恩万谢。
高真如刚刚还未来得及问,见愉嫔藏着隐情的架势,眼睛闪了闪:“本宫那刚有新做的点心,娴妃与愉嫔不如到我那去用上一用?”
娴妃见状,欣然同意。
愉嫔亦是如此,爽快地应下了。
待一行人回到韶景轩,高真如邀请两人入座,并吩咐宫人准备糕点茶水:“刚刚在里头,还未来得及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秀常在与李答应做了什么?可是与林贵人早产有关?”
愉嫔说起这个,便郁闷得紧。她接过宫婢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即抱怨道:“贵妃娘娘不知,妾身真真是冤枉死了——”
“那秀常在与李答应,选秀时关系不错,封位后便时常玩在一起。”
“秀常在在皇后娘娘跟前装得恁好,教我也以为是个规矩老实,便由着她与李答应玩耍。”
“哪晓得那天李答应身边的宫婢来报,说是秀常在常拉着李答应去偷窥林贵人。”
高真如目瞪口呆:“啊?”
娴妃眉毛上扬:“怎有这般毫无规矩之人!”
愉嫔黑着脸,气道:“若是这般也就罢了……我顶多发落李答应,教她往后不准与秀常在来往。”
“这就够夸张了,还有别的?”
“……”愉嫔光想想那些话,便是止不住胸膛起伏。她咬紧牙关,沉声往下道:“她们,她们,她们还碎嘴林贵人长得愈发畸形恐怖……”
别说高真如和娴妃的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就是周遭的宫婢都忍不住倒抽起凉气,这般碎嘴有孕宫妃,真真是胆大包天!
愉嫔又急又气,今日便特意跟在李答应后头,想将两人抓个现行。
可没曾想林贵人也听闻消息,赶来抓人。几人撞了个正着,林贵人训斥两者没几句便开始嚷嚷肚子痛,再然后便是贵妃几人见着的模样。
愉嫔靠在椅子里,全身无力得很,同时又是庆幸:“多亏了贵妃娘娘发话,才教我从里头脱身……”
她还以为自己说不得会被李答应牵连,指不定才刚捂热的嫔位都得没了。
高真如听得震惊,同时表情古怪:“那留在那边的纯嫔——”
纯嫔起初还挺高兴的,瞧着贵妃灰溜溜离开的身影,暗道生儿育女才是宫妃的本份。
瞧瞧到正经事儿时,皇上留下的是她,而不是贵妃。纯嫔心中自得一瞬,面上堆笑:“皇上——”
乾隆帝没功夫应付纯嫔,索性直接打断纯嫔的话:“纯嫔有经验,便去里头照看林贵人罢。”
而后,他便看向皇后:“可曾问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纯嫔笑脸僵住,还没回过神便在宫婢簇拥下进了里屋,扑面而来的是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
纯嫔定睛看见,只见林贵人面容浮肿,双眼外突,比未怀孕前还要瘦削的身体上,赫然突出一个巨大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