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商声音轻淡,“我从来不喜任人安排,更不愿余生藏在深山古镇,与亲友尽断。只是我答应他了,今生今世,永不还于上京。”
“除了上京,天地广袤,姑娘随处可去。”
许忍冬一抬手,捶了下心口,折膝跪下去:“忍冬愿为姑娘护卫,永不背弃。若有违此誓,叫我沦入畜生道,受尽折磨,不得好死!”
戚白商从遐思里回神,受了惊,连忙将人扶起:“我知你心性,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许忍冬问:“那姑娘为何迟疑?”
“即便我逃得离春山,没有谢清晏的安排,我也逃不掉广安郡主的身份。”
戚白商轻叹,想起令人嫌恶的谢聪。
“何况,还有那位二皇子。离京之前,若非婉儿出言,他便要将我强留在皇宫中——皇权之下,众生如蝼蚁,我尚未出阁,寄身庆国公府,又如何与他抗衡?”
许忍冬皱眉:“忍冬不知姑娘为难之处,但凭姑娘吩咐。”
“我能吩咐你什……”
戚白商目光瞥过许忍冬,眼神微晃了下。
一个极大胆又离经叛道的念头,从她心头划过,盘旋起来。
“确有一法,或许,能让你来为我解决这桩难题。”
“?”许忍冬又跪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要你赴汤蹈火了?”
戚白商本仍在迟疑纠结,见状无奈,只得再次起身,将少年手臂扶住。
握着少年手腕,她恍惚想起梦里月下,那二人在城墙之上并肩相携,嫁衣如火,从梦里灼到梦外,叫她心口压不下涩然地疼。
他有的选。
她便没有么。
谢清晏,这世上又有谁,是非谁不可呢。
“……”
胸腔间满涨的涩痛,化作了某种冰冷决然。
戚白商微微俯身,轻声问:“许忍冬,你可愿与我成婚,助我逃过此劫?”
第84章谋逆她今日大婚。
谢策病重的消息,在御驾归京的第二日便传遍了上京。
市井传闻,监国的二皇子殿下因忧心父皇,寝食难安,日夜守在陛下病榻旁,事事亲力亲为,险些病倒,还罢朝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宫中传出谕令——
今日午时,二殿下将亲自为镇国公谢清晏与庆国公府嫡女戚婉儿在宫城举大婚之礼,以为陛下祈福,驱祟化吉。
于是人人称赞二皇子孝廉,品行堪为天下表率。
“……哈哈,当真是上京才能听到的笑话。”
云侵月睨着妆镜前身披婚服,飒沓凌厉的谢清晏:“为陛下病重成婚的是婉儿和你,怎成了他谢聪的孝廉?”
兴许是被这计划之外的大婚给气得不轻,连云侵月对二皇子也是直呼其名。
谢清晏穿上那身绛红婚服外袍:“在谢策与宋仲儒面前演了十余年,自是娴熟。”
“是娴熟啊,一边做出副孝子贤孙的模样,一边借机促你与婉儿成婚,逼你站队——要是你应得再晚一步,他是不是都要忍不住对你动手了?”
“不会,他会忍到自己坐稳九五之位。”
谢清晏停顿,抬眸,冷淡漠然地窥向铜镜中。
云侵月瞥过一眼,便觉他像是透过那面镜子里的他自己,在看旁的什么人。
然后便听谢清晏徐声道:“就像他的父皇,谢策不也一样。”
“……”
云侵月神色微妙地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