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卿斟酌着开口：“掌门师叔，阿七最近读了好多史书，可是为什么找不到八方仙盟瓦解的原因啊？”
她很担心掌门会像云纥那样对这件事闭口不言，但她同样也无法找到什么借口来欺骗掌门。
毕竟一派之主，掌门也不是吃素的，撒没撒谎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好在掌门那模样似乎并不抗拒谈论这件事。他先是一惊，下意识想拒绝，但话在嘴边转悠半天，却又换了个说法：“……阿七为什么想知道？”
有希望！
林以卿笑得甜甜的：“阿七就是好奇嘛！”
“唔……这个故事阿七听了可能会有点害怕。”
林以卿蹬着小短腿坐上掌门旁边的椅子，拍拍胸脯保证：“阿七胆子很大！”
掌门宠溺地笑了笑，随即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件事与你师尊和羡瀛师叔有很大关系。”
林以卿佯装惊讶。
“……大概是在两百年前，我记得大概刚过最冷的那几天……”
*
天气并不太好，大雪足下了三日，楚山门到处都是银白色的积雪，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一个雪白的身影撑着青色的油纸伞，慢悠悠地沿着被踩踏出来的小路向前殿走去。远远望去，似是要与周围融为一体。
前殿要暖和许多，暖炉与熏香至少能让屋里有片刻喘息时间。
雪白身影进了大殿，只抖了抖油纸伞上的积雪，却又丝毫不在意自己肩上落下的银白。
“哟，珩奕你可算来了，”前殿中央的云纥正与掌门下棋，“快过来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掌门捏着黑子笑道：“你我下棋，找珩奕做什么？”
珩奕点点头，走近附和道：“观棋不语。”
“别啊，”云纥眨眨眼睛，“你们明知道我最不擅长下棋，都来嘲笑我？”
珩奕看了一眼掌门，又看了看棋盘的残局，叹了口气：“别下了，死局。”
云纥似乎就等着珩奕这句话呢，欢快地将手里把弄的几枚白子扔回去，身子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死局死局，不下了！”
掌门叹了口气，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准备将残局收拾起来。
岂料云纥忽然转了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折扇，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珩奕：“如何？”
珩奕点点头：“今晚戌时，地点不变。”
掌门刚要抬起的手一顿，神情复杂地看向两人：“你们是要……”
云纥点点头。
“真的想好了吗？”
云纥将折扇打开扇了扇，有些轻浮地笑了笑：“百年前的八方仙盟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只不过是搜刮民脂民膏苟延残喘的败类群聚而已。即便没有我们二人，它也存在不了太久。”
“我们两人，只不过是尽早拨乱反正罢了。”
掌门并不拦他们。
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越久，所看清的东西便越多。修真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当正义的背后纳满污垢，那还算正义吗？
“那行，”掌门垂眸“若是完事儿了，记得给我给我报信，我去接你们。”
珩奕摇了摇头，出声拒绝：“不了，这是我和羡瀛与八方仙盟之间的仇恨，不能将楚山门也牵扯进来。”
说罢，他便抖了抖油纸伞，扯着云纥走出了前殿。
殿外，风雪更甚，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单薄的油纸伞根本阻挡不了席卷而来的狂风，但两人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慢。很快，一红一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掌门眼中。
掌门低头看着桌上的棋局，伸手抚上一枚黑子，缓缓地向后移了一格。
棋局蓦然改变。掌门垂眸低语，似是在和自己说，又似是在和已离去的两人说：“这局……退一步便有了新走势。”
他抬眼，顺着半开的窗子看向外面的风雪，复又叹了口气。
“可谁都不愿后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