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阿澈问。
“我没有走。”她说,“我只是变成了钟的一部分。现在,我也能说真话了。”
她在他身旁坐下,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
“你知道吗?百年前,我之所以走上绝路,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我拼命用言语去填满我们的相处,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多理解他,多愿意为他牺牲……可直到他死前写下最后一句话,我才明白??”
她顿了顿,声音罕见地颤抖起来。
“他说:‘你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阿澈怔住。
“所以当我看到你一路替别人发声,我以为你会重蹈我的覆辙。但现在我知道,你不一样。你终于学会了先倾听自己。”
言织抬手,指尖轻点阿澈胸口。
“诚钟已成,但它需要守护者。不是神,不是圣人,而是一个愿意不断面对自己谎言的人。”
“你愿意吗?”
阿澈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我愿意。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不做它的主人,只做它的见证者。每当有人说出真话,我就替他们记住那一刻。”
言织笑了,这一次,笑容有了温度。
她站起身,身影渐渐透明。
“那么,我的任务完成了。”
“等等!”阿澈突然喊道,“你叫什么名字?真正的名字?”
她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柔光。
“我叫**言真**。曾经,我只想被人喜爱;现在,我只想被人听见。”
说完,她化作一缕晨光,融入朝阳之中。
阿澈独自坐在冰原上,看着手中仅剩的一片灯莲枯瓣??那是小莲寄来的最后一封信附带的。他将它埋入雪中,轻声说:
“等春天来了,替我开一朵花。”
数月后,南岭深处,哑泉村外。
一座新庙正在修建,规模不大,却庄严肃穆。庙中不供神佛,只有一面光滑如水的石镜,镜前常有村民前来伫立,默默说出心中最难以启齿的话。
庙门上方,挂着一块木匾,上书三个大字:
**聆心堂。**
庙旁,一片灯莲花海随风摇曳,七彩纷呈,其中最中央的一株,开着一朵独一无二的银白色花朵,花瓣上隐约可见九道纹路。
每当夜幕降临,那朵花便会轻轻发光,仿佛在回应远方某个人的心跳。
而在东极冰原的深渊边缘,一座孤亭悄然立起。亭中无人,唯有一口透明小钟悬挂梁下,随风轻晃,发出几不可闻的清音。
有人说,那是诚钟的化身;也有人说,那是阿澈留下的信标。
只有少数旅人曾在风雪之夜路过此地,听见亭中有低语响起,似是一个男人在对某个孩子讲述故事:
“……所以啊,小莲,真正的勇敢,不是不说谎,而是说了谎之后,还敢回头承认。”
“爷爷现在不怕了。”
“因为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不需要完美地表达,只需要真实地存在。”
风止,钟息。
天地间,唯余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