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冻土之上，拉玛用法术拖着布罗加在积雪上快速前进。
他们已经跑出了好大一段距离，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部落战士或虫子的踪影。
“停，停一下！”布罗加嘶哑地喊道，断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基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横过碎石遍地的荒原，像一道裂开的伤口。他站在营地边缘，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北方??那片尚未踏足却早已在梦中崩塌的土地。狐人依旧坐在石头下，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地面，仿佛在数着风里的尘埃。他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只有他能感知的声音。
“漕姬……”基罗忽然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从一口深井里打捞起一段沉没的记忆，“你说她往北去了？”
狐人睁开眼，目光淡得像雾。“她说要去‘菌毯之眼’，说那里有东西在叫她。不是声音，是种感觉，像根线，从肚子里扯出来，往北边拽。”
基罗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剑柄。那把剑从未出鞘过，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它是何时佩上的。可每当他靠近噗叽，剑柄就会微微发烫，像是某种警告。
“噗叽……真的不会‘下落’了吗？”他问。
狐人嗤笑一声：“你到现在还信这个？游荡者卖的是假货，基罗。你以为我没看出来？那家伙脚边那只噗叽，触手第三节少了一圈环纹??那是‘伪落种’，地下城早就禁了的劣等变异体。带它进稻草人深渊，不出三十步就会触发‘上坠’，整个队伍会被反向吸进虚空层。”
基罗瞳孔一缩。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说了。”狐人耸肩，“我拍手三下，眨左眼两次，这是咱们老规矩。可你那时候正盯着月亮，魂都没了。”
基罗闭上眼。七百八十八次，他数过了。每一次进入稻草人深渊的尝试，都是七百八十八步后失败。不是因为敌人太强，也不是魔力耗尽，而是??总有一只噗叽，在第七百八十九步时突然“上落”。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文献里没有记载，法师塔的占星师算不出来，甚至连最古老的菌语祭司也只能摇头。但基罗知道，那不是偶然。
“所以……我们一直在被什么东西‘推’回来。”他喃喃道。
“不是推。”狐人纠正，“是拉。有人在另一边等着你，基罗。或者说??等着‘它’。”
他指了指基罗腰间那只安静蜷缩的噗叽。通体灰白，触手末端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正宗的“不落种”。可此刻，它的呼吸节奏和基罗的心跳完全同步。
基罗猛地睁眼：“你什么意思？”
狐人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微弱的荧光。那是菌丝孢子，活的。它们在他指尖旋转，逐渐拼成一个符号??一个倒置的蘑菇图腾，中央嵌着一只闭合的眼睛。
“菌毯之眼……不是地点。”狐人低声道，“是活物。而你这只噗叽，是它的‘胎记’。”
空气凝固了一瞬。
远处，八名冒险者正在重新搭帐篷，笑声传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他们不知道，就在几步之外，世界的真相正悄然剥落。
基罗低头看向自己的噗叽。它缓缓抬起了头，蓝光一闪，竟对着基罗“笑了”??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仿佛整片菌毯都在通过它的眼睛注视着他。
“所以……我不是去找漕姬。”基罗终于明白，“是她在召唤我。”
“而且你不只是队长。”狐人站起身，雪白的毛发在暮色中泛着银光，“你是‘持菇者’，上一任菌语者的继承人。你忘了，不代表它忘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稻草人深渊东侧崩塌，整片区域陷入“逆重力潮汐”。一支由十二名黄金级冒险者组成的探索队全军覆没，唯有基罗活着爬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只刚孵化的噗叽。当时没人注意，那只噗叽的触手上，有一圈天生的符文环。
后来，他组建了自己的队伍，一路西行，寻找传说中的“菌毯之心”。可每接近一步，队伍就越发诡异：有人夜里梦游写下无人认识的文字；有人皮肤下长出细小的菌丝；还有人在战斗中突然停顿，嘴里念叨着“它要醒了”。
直到最后，只剩他和狐人。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漕姬也不是普通人。”狐人继续道，“她是‘听声者’，能听见菌毯的低语。她说你名字那天，整片荒原的蘑菇simultaneous开放??那是三十年才一次的‘群绽’。你以为那是巧合？”
基罗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那天清晨，露水沾湿了他的靴尖，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香。无数伞盖在瞬间撑开，像一片片微型旗帜，齐刷刷朝他所在的方向倾斜。
而现在，漕姬去了北方，带着那份呼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