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让他待在偏殿是这个原因。
云连鹤眸光微动,沉吟片刻道:“儿臣观今科贡士中,有三人可堪大用。”
他指尖轻点案几,凤眸中映着细碎金光:“枕荷邑卢子谦通晓海事,对答时提及市舶司改制之法颇有见地;陇西李崇山熟谙边关军务,所言屯田养兵之策切中要害;至于锦州苏明远。。……”
皇帝忽然接过话头:“可是提了治河治沙之论的那个?”
“正是。”云连鹤微微颔首,“苏氏乃锦州望族,却能躬身为民所思,体察百姓所求。锦州此前频受水患之扰,若是他此番见解施展,对锦州百姓有万般益处。”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他心中所选竟然相差无几。
苍白的手指轻叩轮椅扶手,心中已有成算:“你既欣赏他们,琼林宴上便多留意些。”
转而想起一件事,琼林宴上有不少为自己物色女婿的官员,皇帝挑眉试探道:“我听青山说,你在民间已有妻子?”
皇帝突兀一问,云连鹤露出今日唯一的情绪起伏,抬眸望向皇帝,眼中片刻微澜又隐去:“是。”
“朕记得你今年才十九,寻常人家儿郎这般年纪……”
“她叫李红杏,是儿臣心爱之人。”云连鹤少见的绷着脸,很坚决。
皇帝见他这样子,眉眼弯了弯,低头笑了几声,似在安抚他的情绪:“莫慌,朕没有拆人姻缘的喜好。”
没想到随口一问却引得云连鹤这般着急,撩眼打趣道:“可要朕派人去将她接来?”
云连鹤一怔,霎时春风柔和眉眼,浅浅笑道:“不必,儿臣答应过要亲自去接她。”
-
结束数日琼林宴会,云连鹤的声名也一下传开。
除却对其才学的夸赞,更惹人津津乐道的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竟然比过往的探花还要俊俏许多。
上一个探花,也就是如今的户部主事关茂,也曾因清雅相貌被人议论纷纷,还因此做了冯家上门女婿,但遇上今年这新科状元,那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差远了。
他这相貌一站于人前,霎时引得不少官员暗中打探,想招揽到自家做女婿。
偏偏这位新科状元行止端方,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滴水不漏,不论是谁都似乎难以近身,让那些存了心思的千金们也都无从下手。
不得已只能待日后云连鹤赴任翰林院修撰,他们再寻机会接近,既为女儿寻得如意郎君也为家族中增添人才。
只不过有些敏锐的官员意识到,这位翰林院修撰似乎深得圣上心,竟特意御赐府邸还为其题字“鹤鸣别院”。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不论是圣上对其的期许、甚至是府邸规格都与往常的圣上行事风格相悖,颇有警告他人不得冒犯之意。曾有落榜同窗造谣云连鹤被皇帝“看上”,转瞬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很是可疑。
他们始终不知那日殿试后,云连鹤被引走去做了什么,不得不重新审视云连鹤。
鹤鸣别院中,云连鹤指尖摩挲着李红杏过去寄来的书信,他准备着赴任翰林院前,风风光光接她来身边。
何逸之不知出了什么事,这一去竟然渺无音讯,另外派去寻得人暂时还为归来。
“云少爷,何少爷来信了。”侍从将信轻轻搁在书桌上,离开时悄无声息。
府中这些侍从皆是圣上与何青山暗中安排的人,个个身手不凡,只为护他周全。
云连鹤凤眸顿时漾着温柔,打开信的瞬间,墨色瞳仁骤然缩成针尖,森冷寒意锁在眉心。
何逸之信中只有一句话: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云连鹤低声呢喃,突如其来的变化砸的他一瞬晕眩,指腹紧紧捏着信纸。
什么叫做人不见了,杏娘出事了?还是……
有什么东西掠过他脑海,他迅速翻出李红杏曾经的信件互相对比。
曾经一闪而过的疑心此时被印证,那些信来来回回都是相似的话语,叫人一时看不出破绽。
‘怪不得她从来不回应。’
云连鹤唇畔凝住的笑意渐渐垂下,站在阴影里的煞白面孔半明半暗,微阖眼眸,烧了信件。
他不信,杏娘会抛下他,他要即刻回陈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