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
“来人啊,叫大夫!”
酣畅淋漓地骂完,明月顿觉身心舒畅、神清气爽,连日来的不痛快都好了大半。
非但骂,临走的时候她还抓了从鞋袜、裤子、外罩裙,到内衫、外裳和披风在内的两整套大衣裳,一套给自己,一套给七娘。
“托您的福,我们的衣裳都不能看了,这算是你们赔的。”
胡掌柜都快气死了,魂飞天外,介不介意的……明月反正是不介意,带着七娘和春枝扬长而去。
有本事你就去报官!看谁丢得起这个人!
三人出了胡记,与迎面跑来的大夫擦肩而过,直奔香水行,花几十个大钱痛痛快快沐浴一回,去去晦气。
脱下来的旧衣裳直接丢了,换新的!
强撑着回到客栈,明月和七娘憋着的一口气立刻便散了,新换的衣裳都来不及脱,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次日晌午才醒。
春枝看得心惊胆战,若非期间数次进去试探鼻息,简直要怀疑这俩人会就此睡死过去。
明月是被饿醒的,睡眼惺忪中抽动鼻翼,闻着味儿挪到桌边,抓起肉饼就吃,端起鸡汤就喝。
太饿了,暂报一箭之仇后,她的胃口迅速打开,食物刚咽下去就被消化,喉管下面仿佛连了个无底洞……
肉饼内的肉剁得极烂,鸡汤也撇去大油,都是好克化的。她睡了这么久,饭菜却还是热的,显然春枝一直温着。
听见动静的春枝开门进来,见她面色红润且能吃,便知缓过来了,狠狠松了口气,t端着凳子去桌对面坐下,“我看店里有新蒸的猪油红枣糖糕,香得很,还吃得下么?”
明月疯狂点头。
要要要!她现在能吞下一头猪!
春枝一溜烟儿出去,不多时果然托着一碟香喷喷的红棕色发糕进来,油润的膏体间有肉眼可见的大颗枣肉。另有一块半寸见方的山楂凉糕,预备着吃多了消食。
明月抓了一片枣泥糕来吃,膏体细腻绵软,入口即化,果然香甜。
“七娘如何了?”明月边吃边问,“胡家那边怎么说?”
她打碎了胡记的老匾,简直把对方三代的老脸都踩到脚底下,哪怕胡掌柜倒下,不是还有少东家么?就没折腾什么幺蛾子?
“七娘才来了一回,见你还没醒,就又回去睡了。”春枝笑道:“方才你和七娘睡了,没瞧见,哎呦呦,当真可惜!听说那位小胡掌柜都快气疯了,纠结了一帮人来闹事,结果被王家酒楼的护院拦在外头,不得入内。他们就在外头守着,闹得不成样子,王家的人干脆报了官……”
一听又是这两家,方知县就烦躁得不想见,直接打发人说:“她打碎了你家的匾,该赔!可你若胆敢闹事,本官必依法拿你!”
她不曾动手打人,律法也没说打碎匾额该如何啊,只能按寻常财物折算。
可当街斗殴?万万不可!
那胡掌柜虽被当堂释放,却不代表真无辜,本官不追究他雇凶杀人就算了,如今反倒没完没了起来!
姓吴的状师可还没走呢!
明月哈哈大笑,顿觉胃口大开,又倒一碗小米粥喝。
结果倒出来才发现并非米粥,而是细火慢煨后刮取的最上层最香的米脂。
“米脂最滋养肠胃,远胜米粥,”春枝道,“马家人食补时便是如此。”
若有人胃口不佳,马家老太太便会吩咐人熬米脂,剩下的粥水部分则散给下人。
之前去牢里送饭,稍显仓促,买的小米成色一般,火候也欠佳,今儿这锅才算好呢。
马家祖上就是做大夫、贩药材的,颇有几个养生秘方,想来不会有错。
明月紧赶慢赶啜了几口,莫名觉得自己马上要痊愈了。
“方知县担心胡家寻机闹事,特意拨了一队衙役来……”
见春枝挤眉弄眼的,明月就猜到了,“孙都头?”
巡街、护卫正是壮班的分内事。
“正是,”春枝捧腹大笑,声音中透着发泄过后的轻快,“孙都头主动请缨,方知县也不在意这些,就叫他带人来了。那小胡掌柜闹得最凶,被孙都头拘了,胡家的张管事忙得焦头烂额,又不得不抽空打发人来赎……如今胡家纠集的虾兵蟹将已作鸟兽散。”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大笑。
笑完了,春枝才说:“不过方知县也打发人告诫了,叫我们不许再多生事端,打碎的匾额也要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