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权叫李茂给那三个兄弟立碑厚葬,叫近卫扶周祈安回帐篷休息,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怀青也跟了进来,叫了声:“哥。”
怀青很早便认识到自己天资平平,他没有他哥怀信那等的身手,也没有大哥周权的将帅之才,他也曾努力过,但功夫、才干、人情世故,各方面也只学了个差不多罢了。
天资是一个人的天花板,再怎么努力,碰到天花板也就到头了。
他不过是运气好,当年被大哥捡着了,之后又做了大哥副手,一直跟在了大哥身边。
他没有太突出的长板,也没有让人完全无法忍受的、太过明显的短板。
他唯一的优势,也只是比别人更能懂大哥的心思,他能贡献给大哥的,也只有“忠”这一个字罢了。
慌了神的时刻,他总是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寻找周权,没了周权的示意,他便不知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去走。
周权给怀青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无论战场上死的是谁,是他们的主帅,他们的亲人还是他们的手足,在仗没打完之前,都不可被情感左右,这是祖世德自幼灌输给他们的观念,也是全军上下的共识。
周权近乎冷漠地从刚刚那事件中抽身出来,开口道:“探子来报,汪伍、汪汐月这几日已经带了几百人上山聚首,剩余几千人也陆续在往山上聚拢,明德山目前少说已经聚了三四千人。”
怀青点了点头。
周权继续分析道:“汪伍、汪汐月已经决定要上山做困兽之争。既然安修易此次从南吴带了兵器,在拼死一搏前,他们一定会找安修易易货。现在的重点是他们准备在何时、何地易货?”说着,他看向怀青,“我们要不要来猜一猜?”
怀青像一个没跟上思路,却又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好在这是一个没有百分百正确答案的问答题,怀青大致分析道:“于汪伍、汪汐月而言,局势已经很紧张了,哪怕他们有万全之策,当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们。他们求不了稳,只能求快,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周权道:“没错。”顿了顿,他断言道,“我猜就在这一两天之内,最多不超过三天。”
刚刚送来的三颗头颅已经有了腐烂迹象,他们绝非死于今日。
既然不是死于今日,为何偏偏要等到今日才送来?
怀青忽然想明白了一点,开口道:“这三颗头颅是汪伍、汪汐月向我们下的战书。有汪汐月在,汪伍再莽也有人拽着他,敢向我们下战书,说明他们手上至少有了点把握?”
周权认同地点了点头:“从昨晚开始,安修易的别业门庭若市,人多且杂,汪汐月在此期间派人乔装打扮成商人或安家家仆,进入别业与安修易接头,我们的巡逻兵八成也认不出来。”
周权道:“在汪汐月派人来给我们送上这份大礼之前,一定已经和安修易接上了头,定好了易货时间。夜长梦多,这易货时间绝不会拖到太晚,至少要短于……我们收到他的大礼,兴兵打上山寨的时间。”
这个时间,汪汐月会预估多久?
一天?两天?
打仗不是过家家,他们要集结军队,要排兵布阵,要研究地形与战略,两天时间也是紧的。
周权走到了营帐门口,对门外近卫道:“去把祈安叫来。”
关于今天在别业发生的一切,他需要了解更多细节。
没一会儿,周祈安来了,看着依旧惊魂未定,脸色也还是惨白。
周权道:“要是害怕,晚上抱上枕头去钻你怀青哥的被窝去。”
他小时候净干这事儿。
怀青见他吓得不轻,也宽容大度地道:“来吧来吧。”
周祈安道:“那我可真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