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鹤在房间的床上发现了一个沉睡的研究员。
旁边的桌面上放着工卡,工卡上写着研究员的名字——风间朝雾。中间空了一格,风间是姓。
安鹤站在床边思忖片刻,伸手按住了风间朝雾的额头。
床上的人感到不适正要惊醒,粉红的菌丝已经钻入皮肤,风间朝雾再次陷入沉睡。
骨衔青趁机发动天赋,进入了风间的梦境。
巴别塔的精神屏蔽装置已毁,骨衔青彻底得到了解放。
不过,在重组风间朝雾的潜意识碎片时,骨衔青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很古怪。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本已经匆匆走过休息室,但隔了两秒,有人又退回到门口。
骨衔青只好揪着安鹤的衣领,两人相贴着钻进了旁边的储物柜。
柜子里有几件长款工作服,两人面对面躲在衣服背后,狭小的空间让她们不得不贴着彼此,仍旧湿漉漉的衣服一接触摩擦,仿佛生了火星子,蹿过一阵让人神经发麻的短暂电流。
骨衔青对此毫无避讳,而安鹤则十分忌惮这种感觉,努力后仰贴着身后的柜壁。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在叫醒研究员无果之后,来者依次查看了各个单间的床底、窗帘、柜子。
安鹤所在的柜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检查的人匆匆扫过一眼,竟然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她们。
所有人都在四处跑动,一些人高声喊叫,除了闻教授的口头叙述,守卫们根本不知道闯进来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有几个。她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然,怎么就到处都找不到人。
整座塔进入了戒严,混乱追捕之下,谁也不知道被当成目标的两个人,此时就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鼻息相闻。
安鹤感受到空间的狭小和身体火烫一样的灼热,她试图退出去,被骨衔青抓住手腕拉扯了回来。骨衔青关上柜门,用气声询问:“你寄生的天赋,能支撑多长时间?”
一连串的气息就喷洒在安鹤的脸颊边,安鹤感觉耳朵发痒,身体感官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清晰,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骨衔青身体的轮廓,一些隐秘的危险在发酵,但她们相谈的,是无比正经的正事。
“你是指对外头这个人吗?”安鹤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睡觉的人比较好掌控,最长应该能撑两个小时。”
“那就好。”骨衔青欣慰一笑。
安鹤不解其意,在逼仄的黑暗中,她们其实看不见彼此的神情,视觉被剥夺,触觉和听觉被无限放大,对方的反应竟然只能靠猜。
骨衔青很放松,所以整个人无所顾忌地贴着安鹤,身体的重量和温度如此清晰,浑身湿透带来的冰冷,被完全驱散。
安鹤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因为高度紧绷担心对方使诈,而愈跳愈烈。
骨衔青不会伤害她——这是安鹤从过往经验得出的结论,至少在此刻她们命运相系,骨衔青不会和她相斗。
但现在,安鹤拿不住,这种含蓄不明的亲近让她感到极其浓烈的危机感,所以她时刻关注着骨衔青的动作和意图,这使得骨衔青每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像入水涟漪一样扩散到安鹤的肌肤上。
“我们,不出去吗?”安鹤蹙眉。
骨衔青感觉到她语气里的戒备,用拇指揉开她皱起的眉心:“就在这里多好,我们得等上一个小时。”
骨衔青动作里有止不住的亲昵,她很喜欢摸安鹤的脸颊,但这种触碰带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都拿不准。
安鹤侧过脸,避开了骨衔青毫无边界感的触碰。
“为什么?”安鹤问,
“等到十点,这个叫风间的人,会进入她负责的研究室观测。我想你应该对此有些兴趣。而且到那时再行动,比现在出去要好。”
安鹤明白了,骨衔青有意选择了风间朝雾这个人。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们停止了说话。
从始至终,安鹤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对抗,她们面对面站着,要这样站一个小时。骨衔青的提议比逃命更加危险。
她们要尽力保持对周围的警觉、对对方的警觉,如果行差就错一步,两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安鹤甚至想趁机,把那一巴掌还回来,这是个如此难得的机会。
她略微抬头,感受到骨衔青同样在看她,对方在想什么?是否也要将袖刀扎入她的腰?
她们的腰隔着衣服贴在一起,湿气也要被蒸腾了。
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发酵,从脊骨传达到头顶的电流吸走了柜内的空气,她们尽可能地扩张着肺,再次进行了一次无形的对决,想要比对方吸入更多的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