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赛蓝凑上前:“我是。”
医生问:“你是病人什么人?”
“女儿。”
“你家大人呢?”
何赛蓝指着着角落一脸懦弱的男人:“还不过来。”
男人局促起身,低头走过来。
医生说:“你是病人丈夫?看一下手术同意书在这签个字。”
男人拿着笔迟疑说:“怎么就要做手术,手术需要多少钱?”
见男人还在犹豫,何赛蓝冲上去,恨不得按着他签字:“都这个时候了,是钱重要还是你儿子老婆重要?”
千意站在这家人身后,一时无言。
顾峻霖蹲在地上,大大咧咧岔开膝盖,他默默说了一句:“这也算男人?”
经过两个小时手术,医生抱着婴儿出来:“恭喜,是个儿子。”
男人喜笑颜开,像是期盼已久,不敢置信:“医生真的是儿子?没骗我。”
说着就掀开包裹婴儿的被子,朝某个部位看,看到想看的东西,这才放下心。
饶是见了许多大场面,医生也很无语,没好气丢下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崇尚生儿子。”
老婆刚从鬼门关出来,竟问都不问一句。
错过上晚自习,千意打电话跟严佩说明了情况。严佩什么都没说就给三人批了假,并且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明天早上记得返校。
何赛蓝在病房守了一会,看了一眼只关心儿子的几人,一个是她爸,一个是她奶奶,还有个是刚刚上小学的妹妹。
她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女人,从房间退了出去。
千意见她出来,将手里东西递给
她:“吃点东西,顾峻霖刚刚买的,还是热的。”
何赛蓝把盒子抱在胸前,没有打开:“去透透气吧。”
第39章创可贴我弄疼你了吗?
天暗了下来,路灯亮起,两人走在医院外的人行道上。
何赛蓝先开口:“谢谢你啊千意,又帮我了一次。”
千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地明媚:“没事,我们是朋友,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少女眼睛很亮,像踩碎的星星坠落进深海,泛着粼粼波光。连衣裙一角沾了少许污渍,可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还是很漂亮。
何赛蓝心里胀胀的,千意说的不是同学,而是朋友。
她停下找了一块草坪随意坐下,忽然说:“我其实不叫这个名,我叫何赛男,就是男生的那个男。”
说到前半句时,千意一开始还没听清,因为楚江市当地方言鼻音“n”和边音“l”是不分的,基本听不出区别。
她不知道何赛蓝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己名字的事,但想到今天她家里发生的场景,何赛蓝想必很害怕,毕竟她只有16、7岁,也需要倾诉发泄情绪。
千意怕虫子,她不敢坐在草地上,蹲在一旁台阶上问:“后来改的名字吗?”
何赛蓝摇摇头:“不是,是我落户口的时候,登记的人写错成蓝色的蓝,后来我爸妈他们嫌改名字麻烦,索性就将错就错。我上面其实还有个姐姐叫何念男,你见到的那个妹妹叫何盼男。”
说到这,她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十分苦涩。
三姐妹的名字太直接了,这家人已经明显到把想要儿子的愿望写在脸上。
千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严重的重男轻女,其实从他们一家的行为就看的出来,在他们家里,女人没有地位。只是她在想为什么她奶奶和妈妈都是女人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思想。
何赛蓝埋头拔着地上的草:“其实我以前挺恨他们的,如果不喜欢女儿为什么又要生,我不是自愿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从小我经常听见我奶奶训斥我妈,说她只会生没用的丫头。小时候记得暑假姑姑家的表弟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奶奶总是把好吃的偷偷藏起来,从不在我面前拿出来,只会背地里给我表弟,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于是每次回家我都装作吃了零食的样子,以为只要看不到就会不想要,我很聪明吧。”
千意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安慰她。童年时期家庭造成的痛苦,注定会成为心上一道久久不愈的伤疤。
她能说没事这些已经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