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燕:“……”
不行。
这样就算离开了日租界,到了中国人的地盘上,还是会被人盯着看的。
而且她这一身男士西装也要换下来才行。
裤子不能穿了,全是血。
但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她身上也只穿了一套裙子,拆不出另一套来给她用。
祝玉燕开动脑筋——怎么想,都只能把主意打到于英达身上。
他当时去找她求火车票,穿的就是一件还算体面的长衫。
就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再要他的衣服,实在是不太好开口。
——不好开口也要开啊。
祝玉燕等于英达回来,张口就是求衣。
她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只好解下自己的手表。
“只当是押在您这里,等我回了家就给您送钱来。我这姐姐实在不能这样出去,叫人看见不好解释。”
于英达早就想到了,他不接手表,转头去自己的的篓子里翻,翻出底下压箱底的一件女士旗袍。
还挺漂亮的。
虽然有些旧,但这件衣服放在以前也要值个十几块。
他说:“这是我以前家里的妾的衣服。她跑了之后,我就把家里的东西都当了,这一件是想等着过年时再卖的。二小姐瞧一瞧,是不是合用?”
那真是太合用了。
虽然没有鞋,但这一件衣服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于英达又翻出来一双鞋,不好意思的说:“鞋是我的,有些大,让这位大姐将就着穿吧。”
祝玉燕赶紧都接过来,手表就要递过去。
于英达看了眼手表,像是那手表会烫着他。
他避开些,说:“二小姐,我托个大,瞧着以前旧识家的小辈遇上难事,我帮一把手,这都是我该尽的心,您拿东西给我是臊我呢。”
祝玉燕就迟疑了,递手表的手也慢了下来——她是想谢人,不是想恶心人。
而且她记得祝颜舒讲过,她道于英达的心气很高,虽然有些时候很讨人嫌,但对他,敬比畏更好。
所以,虽然于英达那么多年都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祝颜舒再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待他,将他当个正经人看,既不怕他的纠缠,也没有露出恶相来。
祝颜舒的客气,把于英达架到了一个君子的位子上,让他不得不做君子,他也更甘愿当君子,哪怕只是一张面皮,他也不想撕下来。因为撕下面皮的于英达早就没有里子了,所以这张面皮他更不敢撕。
要不然,以廖太太的恶心和下流,于英达就是欺负了祝颜舒,她也没地方喊冤。
祝玉燕想起前事,知道于英达是个要脸面的人,就收起手表,改了口,说:“于叔叔,是我做错了事,您别怪我。我这姐姐是个苦命人,您对我们姐妹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我们都记着。”
她正正经经鞠了个躬,抱着衣服回去给金茱丽换上了。
金茱丽的下面还在流血,这旗袍穿上去就沾上了血,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有问题。
祝玉燕把那件西装的里衬撕下来,给金茱丽包上,勉强算是穿了一件内裤。
而且她还不能走。
祝玉燕一事不烦二主,问于英达这附近的人家哪家有车。
“板车、自行车、独轮车,都行。”她可以用车带着金茱丽走。
至于车怎么来——偷嘛。
现在就不要顾忌小节了,这附近的日本百姓希望他们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她的一时情急。
于英达:“不用,我背着她,现在天快亮了,我把你们送到汽车站去,这会儿就有黄包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