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山四季不分明，一月份街上依旧绿意盎然，叶片上的细密水珠昭示昨夜又下了一场雨。
过往三年里，陈妄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生物钟深深刻入骨髓。本以为他起得够早了，却没想到，傅玉呈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没发现字条之类的东西。今天是星期日，傅玉呈不上课，昨天也被会所辞退了，一大早会去哪呢。
胃口准时发出抗议，他从背包夹层里找出最后一百块钱，下楼买了两份肠粉，上楼时在前台给傅玉呈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回到房间，陈妄对着两份肠粉发呆。猝不及防拥有自由支配的时间，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
在笼子里关久了，要么是忘了怎么飞，要么是没有了目的地。
傅玉呈是快退房时回来的，在条格本上写下一个地址，最后一笔是个极为潇洒的“竖钩”。
“这是给你租的房子，”傅玉呈把本子扔给陈妄，“一会儿你收拾东西过去。”
原来一大早出门是去找房子。
陈妄坐在床边，不由前倾身子：“谢谢……傅玉呈。”
临时改口的举动取悦了傅玉呈，挑眉指指桌上的肠粉：“给我买的？”
陈妄点头。
问了价格，傅玉呈掏出几块钱还给他：“房租八百，最晚下个月末还我。”
陈妄不大适应这种相处模式，捻着零钞有点蔫：“我尽快。”
傅玉呈不再说话，房间里只剩咀嚼声和两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
“你下午回学校吗？”陈妄问。
傅玉呈没回答，只盯着他，他却觉得周遭空气不再流动了，不自觉琢磨起他刚问出来的话。
“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条……”记起来后陈妄心虚，分贝几近为零，“不打探你的隐私。”
傅玉呈挑出一根青菜扔掉：“下次再犯，我有办法让你记住。”
收拾东西的时候，陈妄就在想，傅玉呈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傅玉呈的冷厉多表现在外表上，怒视的眼神、短短的寸头、下撇的嘴角，凶得明目张胆。
现在傅玉呈外表温文尔雅，但说话的语气总让他听出一种“厌弃”感，他觉得傅玉呈不满意现在的生活。
不亲近室友，不适应饮食，看不上兼职的会馆……现在又摊上他这么个大麻烦。
他身上没钱，没有社会关系，连住所都是傅玉呈找的，傅玉呈能随手安排他，也能随手把他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时隔三年，寄人篱下的感觉又回到身上，既不安，又熟悉得让他安心。
换乘两次公交车，街景从高楼大厦过渡到低矮民房，待看到农田后，又开了近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