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林霜翻过身面向她,郑重提醒:“你虽然嫁进了我们谭家,但还是适当地与我们家里人保持距离,除了我和祖母,其他人,最好别走太近。”
“我们谭家,比你们赵家复杂。”
说完,不待赵明煙反应,又翻过去面壁侧卧了。
夜,更浓。
窗外风靡云卷,吹得草木摇曳。
“小姐,你昨晚听到哭声了吗?”
翌日清晨,去往主院的路上,小烛紧贴着赵明煙的胳膊,怯怯开口。
“哭声?是风吹竹林发出的唰唰作响吧?”赵明煙说道。
“啊?竹林的响动声?”小烛擦了擦眼屎。
赵明煙意味深长地说:“下半夜起风了,还很大。”
“听说了吗,三娘半夜被押回来了?”
“半夜?这是不想被我们瞧见吧?”
“可不是嘛!但仔细一想,三娘并未犯错,怎么搞得就像谭家的罪人似的。”
“据说呀,她带领贞节堂的节妇做起了蜀锦买卖,还抢了不少锦户的生意,若是没闹到府台大人那里去,老夫人估计会睁只眼闭只眼,可现下闹大了,得罪了好几家锦户不说,还给府台大人添了麻烦,不就等同于犯错吗?”
一路上,都能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这还是赵明煙第一次看到谭府的下人打堆堆议论某事,可见谭府平时有多无聊,说好听,像平静的湖面,说难听,就是死水难起涟漪。
可真是如此吗?
赵明煙隐隐感觉,谭府暗流涌动,不管是谭林霜,还是范文澜,甚至是接触最少的谭墨竹,都各藏秘密。
现在,又多了个谭墨香。
想必往后的日子,仆从们不会再无聊了。
“祖母晨安。”
早膳时,赵明煙发现,范文澜的气色比昨天好些,双眉也不再紧蹙,眼神里透着一种若释重负之感,想必,谭墨香惹出的麻烦,或已暂时解决,或已彻底摆平。
因着当家主母心情变好,饭桌上的气氛也随之融洽,赵明煙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膳毕,便扶着腰去遛弯消食了。
今日散步,她没去花园,而是在后院随意走动,发现仆从们果然在交头接耳,脸上表情各异。
“小姐,那位三娘在贞节堂住得好端端地,为何想不通要做生意?”小烛忽然问道。
赵明煙反问她:“你觉得住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算好?”
小烛想都没想,便道:“不愁吃喝,也不用伺候人,有啥不好?”
赵明煙笑了笑,“坐牢也不愁吃喝,不伺候人,那你愿意坐牢吗?”
“那不一样。”
小烛摆摆手,“牢里的饮食哪能跟贞节堂比,而且还要干重活。”
“贞节堂里的吃住肯定比牢里好,也不用干重活,但仅此而已。”赵明煙说道。
她想到了养济院,以及两个加起来才当小烛一个的杏子和梅子。
这两个地方同为官府管辖,但很显然,花费的银子定然不多,贞节堂可能要好一些,可实际上跟坐牢又有何异?
小烛似乎明白了赵明煙的意思,“自己做生意就能离开贞节堂吗?”
赵明煙直言:“这个世道,无权无势的女子,要想获得自由身,唯有拿钱去换,如果那位姑母能把生意做大,大到可以脱离谭家的掌控,便能离开贞节堂去外面另立门户。”
“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她差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