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凝眨了眨眼:“怎的不能?”
“你还真是……”陆思清啧了一声,神情复杂,“你若是还惦记我兄长,那今日同你一道而来的,是谁?”
沈慕凝神色如常,轻描淡写道:“我家贵客。”
“贵客?”陆思清挑挑眉,笑里不带温度,“依我看,你和你家的贵客更合适,一个做棺材的,一个长了张死人脸,不得不说,挺登对。”
“陆思清,我就不明白了,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到底怎么就这般讨厌我?就因为我做棺材的不吉利?”
陆思清顿了顿,眸色幽深道:“我讨厌你,是因……你家的棺材,送走了我的祖母、祖父,还有我娘。”
她垂眸片刻,见慕凝不再说话。
忽而话锋一转,终究松了口:“罢了……我若那兄长,果真心悦于你,我也不是那等断人姻缘的恶人。”
“与你说一桩,他自幼喜淡紫之色,你明日若还穿着素白去见他,十有八九要扫了兴。”
她撇过头别扭地望着慕凝,像是犹豫了下,终是低声道:“还有,他那荷包线头松了,虽未说,但这些日子一直随身带着,你若真有心,不妨替他绣一个新的……你会绣吧?”
话至此处,她立刻板了面孔,哼声收尾:“我可不是教你这些的,莫往外说是我与人提点。传出去多跌份儿。”
说罢一甩袖,往前走了两步,却到底没走远。
沈慕凝望着她的背影,忽而展颜一笑,道:“谢谢你!”,目光落向怀中那一捧桃花与石榴花,眼底微光闪动:“也愿你家,自此平安顺遂,再也用不上我家的棺材。”
陆思清脚下顿住,肩头轻颤一瞬,却并未回头,只虚虚抬手掸了掸袖角,冷声道:“乌鸦嘴。”
看到她离开,慕凝也慢慢踱出了“云锦斋”。
回到棺材铺时,院中已浮上层淡淡一层暖光,铺子里静悄悄的,有种叫人昏昏欲睡的味道,但沈慕凝可没有半点时间来打个盹儿。
她连忙翻出几块素色的帕子,一盒线绳,一只薄锦绣框,打理妥当后,便在廊下坐定。
日头正高,树影在墙上映得斑驳,偶有雀鸟从高枝间掠过,掸下几缕细尘。
她缝了几针,针脚歪歪扭扭,但模样倒是极认真,一针一线,越绣越入神,日头在她身后缓缓移动,影子一点点从檐下挪进她的肩头也浑然不知。
忽听“咔哒”一声,门扉动了动。
沈慕凝一惊,手一抖,银针便扎到了指尖,鲜血瞬时沁出。
她“嘶”了声,抬眼便见玄冥立在廊柱边,眼神如旧,无甚波澜。
“你去哪了?”她按住指腹,略显恼意。
“随便走走。”玄冥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绣帕上,忽地眉梢轻挑,“你绣这个不会是要……送人?”
沈慕凝低头,半是心虚半是赌气地“嗯”了声。
“给你那心上人?”玄冥的语气仍淡,却像染了点不易察觉的凉意。
他懒懒地走近几步,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那绣到一半的纹样,语气带了点真切的嫌弃:“我来人间捉鬼,也见过不少女子送荷包给心上人,倒是头回见送人……绣只看门狗的。”
沈慕凝抬头,有些怒道:“狗什么狗!这是羊!他属羊!”
玄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那倒是我眼拙了。”
沈慕凝气得一跺脚:“你别说了,都怪你,吓得我戳到自己,坏了好事。”
玄冥闻言,又端详了一番,忽而道:“你这针脚,实在对不起你那片情意。”
“难不成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