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释下?”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卷发男生又不吭声了,像个锯嘴葫芦似的。
“说话。”
推了推对方的肩膀,纪觎想要把衣摆扯出来,没扯动,视线下移,就看到男生的手指用劲到青筋都绷起了。
他直接被气笑,用力一拽,这下衣摆顺利扯出来了,而拽着他衣服的男生则往前一个踉跄。
纪觎没搭理,看着他自己站稳:“找彪哥打架的能耐呢?”
程明凌还是没回答。
“不说算了。”纪觎才懒得惯他,转身就走。
月光将行走的人影拉得很长,一步、两步、三步……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眉头深深地皱起,猛吸一口气,纪觎放慢脚步,对方还是没跟上。
他也烦了,干脆就要直接走出巷子,却在转弯时突然听到很轻的呜咽声传来。
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声音融入夜色,轻到几乎无法捕捉。
纪觎回头,就看见浓稠的静谧月光填满暗巷,栗色卷发的男生蹲下了身体,蜷缩在角落。
对方几乎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形,乱糟糟的脑袋被埋在双臂间,自来卷的发型无力地耷拉着,同样脏兮兮的身躯时不时微微颤抖。
“真服了。”
纪觎恶狠狠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扎手的短寸让他冷静了下,然后更深的躁意涌上心头。
大步走过去,他捏着男生的后颈一手薅起来,语气不善:“哭什么?我有不让你跟上来吗?”
似乎对他回头的举动感到惊讶,程明凌连忙抬头看他。
小狗似的眼睛水汪汪的,浅棕色的瞳仁里满是诧异以及尚未退却的难过,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随时可能滚落。
“说话!”纪觎向来没什么耐心,如果换做其他人在这,他早就丢下了。
但是程明凌就是有这个能耐,就拿那双蓄满眼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不吭气,像是笃定他不会生气一样。
纪觎有些服气,伸手捏住他的两颊,力道不轻不重:“张嘴会不会?解释,或者随便说点什么。”
见到他的态度软化,程明凌终于开口了,有些小心翼翼地咧开糊满血的牙齿:“好多血,怕吓到你。”
“……”纪觎搓了一下他脑袋,觉得简直离谱。
在这大街小巷混迹这么多年,还没谁以为一口血齿能让他感到害怕。
也就程明凌。
也就程明凌。
纪觎完全没辙,指挥着他低头,将嘴里的血一点点吐掉,然后掰着对方的口腔看了看,确认除了不小心咬到的舌尖之外没有其他伤口。
“举好。”
扶了一下卷发男生手里的手机,让手电筒的光源更稳定,纪觎一点点摸过对方的牙齿,轻轻晃动,确认没有松动,这才松手。
男生嘴巴里的血液处理干净了,纪觎看了眼程明凌舌头还在淌血的模样,想起什么,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剥开包装塞进了他嘴里。
动作并不温柔,糖果却和长了眼睛般避开了伤口,抵在了卷发男生的腮边。
程明凌小心地舔了舔嘴里的糖,血腥味蔓延开,和泛着甜的涎水一起吞进肚子里。
“为什么打架?”纪觎看着他小狗舔糖球似的样子,随手拨了拨糖果棒,看着糖果从对方左边的腮帮滚到右边,鼓来鼓去。
程明凌抬起眼皮觑他一眼:“你因为他不让我跟着了。”
就这么简单的理由,朴素到离谱,离谱到纪觎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就这?”
就这,也值得年级第一的学霸请假七天,就为了堵截彪哥,亲自撸着袖子冲上来跟人打架,扭成乱毛小狗?
程明凌点点头,显然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什么问题。
问题因谁产生,就找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