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辞敛起笑意,直接点明来意:“上回我的提议显然不太合宁总的心意,以至于这么长时间我还没看到宁总的行动,所以今天特地过来问问您的想法。”
宁钰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我的想法?上回我已经在傅总这儿吃了苦头,傅总警告我不要再盯着书禾,我也照做了,不如傅总明示?”
傅修辞眯着眼睛瞧她,却不作声。
宁钰被他这并不算好意的目光盯得心里不由紧张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她处处碰壁,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次如此,她很难不去怀疑是傅修辞的手笔,同他说话时很难保持好脾气,但也自知低人一等,宁钰振了振衣服,往后靠着,选择避而不谈,转而自接自话:
“现在这节骨眼上对傅总来说重要的恐怕只有宁书禾一个,就连傅家的事都得稍稍靠边,不过就我来看,傅总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
傅修辞没说话,低头抿一口茶,没回应。
“书禾的性子我了解。”宁钰抱紧手臂,继续道,“如果我把你的打算和你当时同我讲的条件一并告诉她,傅总觉得她会——”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只因身侧传来的一声冷笑。
宁钰侧身看过去。
傅修辞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以不咸不淡的口吻反问:“你真以为她猜不到么?”
宁钰更是一愣。
一时间分不清今天这一出是傅修辞单方面的打算,还是宁书禾的意思。
了然她的想法,但傅修辞并没继续解释这话,而是言简意赅地提出要求:“下周五,傅云霆会请宁家谈最后一次,到时候即便傅家不提解除婚约的事,书禾也不会再拖下去,我的要求,你找个借口不出面,由许鸣哲替你出面。”
宁钰觉得莫名,淡笑一声:“傅总说笑,我虽然不是书禾的父母,但也算是半个监护人,看着她长大的,书禾的婚姻大事我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即便是法律认定的监护人,她成年时你的监护人身份也已经自动解除了。”傅修辞冷扫她一眼,语气十分平和,“宁总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多年都不肯放弃这名头,应该用不着我把话说得太明白。”
宁钰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说:“即使我不同意,等到了两家会面的当天您也有一万个法子能让我去不成,是么?”
傅修辞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毫不吝啬地肯定她的猜测:“是。”
因为这声简短的语气词,宁钰彻底被他从走进这间包厢的门开始就始终表现出的这种轻蔑和傲慢惹恼了,气极反笑:“那您何必专程跑这一趟来知会我,因为我和宁书禾一样姓宁所以觉得该留有一丝情面?傅总应该比谁都清楚血脉亲情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意义,难不成单纯只是为了羞辱我?”
“羞辱?”傅修辞脚步一顿,低头俯视她,薄冰一般的声色:“我与宁总无冤无仇,何来羞辱之说?难道宁总是做了什么错事,自知理亏,怕我为了书禾报复?”
宁钰霎时便想起宁书禾曾经也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瞬间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正想要反驳,却没来得及,直接被傅修辞出声打断:
“宁总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书禾会希望我提前告知你,让宁家规避本无必要的风险。”
“她也会希望你瞒着她做这些事,把整个宁家和傅家全都吞进去吗?”宁钰当真气急了,脱口而出之后才感受到阵阵后怕,却也没了挽回的余地。
但傅修辞并未因此暴怒,而是嗓音低缓地说着:“傅家如何,书禾知道以后什么反应,这些都是我个人的课题,与宁总无关,宁总只需记住我的吩咐,宁家自然会相安无事。”
周三,傅修辞先得到了丁铭回国的消息,但宁书禾却没回来,说是要和那位新婚的同僚谈正事,就想在日本多住一天。
第二天傍晚,傅修辞接到她的电话,两人约着吃饭,他毫不犹豫地推了晚上的应酬,但六点钟还有一个短会实在推脱不开,只好叫她等等,宁书禾并没觉得有什么,下飞机就直接回了家。
卸了一身的疲惫,洗漱过后,傅修辞恰巧打电话过来。
他人刚开完会,在往地下车库走,听到手机里传来宁书禾怠倦的嗓音,她问他:“事情办完了吗?”
“嗯,马上回去。”
“好,那我把酒打开醒一下。”
傅修辞不由笑一声:“肚子不饿了?就想着喝酒。”
“休息了一下就还好,就在家里吃吧,我叫了阿姨过来。”电话那头语气一顿,“你想吃什么要赶紧说哦,阿姨今天有事,做完饭就回家了。”
傅修辞笑道:“实在饿了你就先吃,我马上就回去。”
“不饿,我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宁书禾沉默一霎,尾音微微垂落,“我想你了。”
傅修辞莫名察觉心口有隐约的灼烧,他下意识地喊她的名字:“书禾……”
宁书禾笑了下:“快点回来吧,酒已经醒上了。”
傅修辞到家,没有按可视铃,上次过来时宁书禾把他的指纹录入了系统,待他推开门时,看到紧贴门侧的地毯上整齐摆放着一双灰色的棉布拖鞋,男款,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好像本就属于这个家。
傅修辞不由得微微怔忡一瞬。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楼上传来脚步声,傅修辞换上拖鞋,抬头看,瞧见宁书禾正扶着栏杆,从楼梯上弯腰往下看,看清是他回来,宁书禾脸上顷刻便浮出笑容:“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