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孩子对波本的印象竟然还不错。难道同姓会显著提升好感度吗?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留下来受这份罪!
“他说附近的琴行今天好像被一支新组成的乐队包下了,他们在挑乐器,所以他要走得更远一点,”苏格兰帮着解释了两句,“那支乐队的吉他手臂力比较差,所以必须挑一把尽量轻的吉他,据说是长期素食导致的。”
安室遥一知半解地点点头,也没追问,“那……我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什么了,如果温亚德女士不打算来看你的话,今天你专心休息就好。”
苏格兰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调整了一下床头的高度,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把花束拿远了一点,“这个可能会把杯子砸倒,水弄湿床单还好说,碰到伤口会很麻烦……嗯,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对我还挺好的。”
小遥把被子抱在怀里看他,神情并不是感动,更接近于警惕。诸伏景光莫名觉得那眼神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短暂见过;但还没等他弄明白那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就见女孩抬起手,指挥一样对自己的声乐老师道,“请把门关上,谢谢。”
苏格兰一脸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去。在他走后,安室遥毫不犹豫地向着那捧花束伸手,被系统紧张兮兮地制止了——
[松田警官!]电子音尖叫,[您别碰,本系统是可以屏蔽监听和摄影设备的!但小遥要是碰了就说不清了!]
“那不一样。”
安室遥有点费力地向着被拿远的花束伸出手。腿上的伤处被她的动作牵着,丝丝缕缕地发疼,像是提线木偶迈出第一步时才发现自己的血肉在别人手里扯着。
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像是感觉不到痛那样将花束一整个攥在手里,拨开两只皮卡丘,从里面摸出了监听设备,压在手中捏碎。她的皮肤被硌得一片血红,在掌心里碾出新的纹路,是自造的生命线。
“让系统来屏蔽是幸运的襄助,”松田警官平静道,“而发现并干脆地毁掉它们是安室遥的选择。我想这不能混为一谈。”
[您……]
系统有心想要问一问,为什么松田警官把安室遥塑造成这样一个强硬的形象:毕竟她只是个寄人篱下、惨遭控制和威胁的未成年小女孩,温和无害眼含热泪地在这里等待她的命运才比较适合她。
她只要什么都不说就可以收割大家的同情,为什么偏偏要做更多的事情来引发大家的警惕呢?
但小初毕竟也陪伴了他们两年多的生活。它甚至刚刚才重温了一下松田警官独自度过的四年呢。
所以它没有问。反正就算是问出来了,也只会得到很简单的回复吧?
——想昂首挺胸地活着。要昂首挺胸地活着。这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安室遥”这个身份所抱的全部期望-
这一次的意识转换不算很痛。萩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适应了、还是更强的痛感方才已经爆发过、导致他现在有点麻木。
“小初,研二酱准备好了,这次的转换也很成功,谢谢你,”萩原按惯例向着系统打招呼,“那么接下来我要去熟悉的琴行了?”
[宿主……]电子音有点迟疑,[你不再休息一下?]
萩原被它说得也有点不确定。他现在像是个从车祸现场穿过的游魂,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幸存者还是受害者。半长发青年反手过去,摸了摸仍然干爽的发尾,动作有点缓慢地站起身来,“应该没事。没关系,早去早回吧。”
他发动车子,这个时间路上的车辆不算多,他很快到了琴行门口。停车还算方便,萩原跳出车门时,忍不住看着边上的马自达双眼发亮——
“真是漂亮的车啊!”半长发青年口气里充满了欣赏,“银灰色的涂装也很有品味……可惜了,小阵平不在这里,研二酱也不能偷拍别人的车。”
[本系统对你们这里的物价不太有概念,]小初有点好奇,[这辆车很贵吗?]
萩原珍惜地看了又看,才缓慢点头,“研二酱现在也只能买得起一个轮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才还被他夸赞着的车子突然打开车门,一位熟悉的先生慢慢走了出来。萩原愕然睁大眼睛,与那双紫灰色的下垂眼四目相对。
现在……现在说话方便吗?萩原下意识地想要打手势,但他的同期抢先发出了声音。
“先生,”安室透微笑道,“我方才听到你在称赞我的车子。真高兴有人喜欢马自达——”
他把“马自达”三个音节咬得分外重,“你要坐上来看一看吗?”
当然只能说好。于是萩原得体地感谢了对方的慷慨,绕到副驾驶坐上去-
“萩原,好久不见!”降谷零主动给了同期一个拥抱,“你怎么会来琴行?”
萩原难得成为在拥抱中更僵硬的那一方。他在心底疯狂询问系统,“小降谷怎么会在琴行啊!”
[呃……]系统运算了半天,也没办法迅速概括小遥那边组乐队、安排位置、买琴、换琴行的漫长过程,干脆只说最后一步,[长期素食导致的。]
萩原:“啊?”
“好久不见啊小降谷!研二酱过来买吉他,”萩原颇有些魂不守舍地回答了,“一时兴起想在出租屋放一把吉他,就来了……”
——真奇怪。萩原他……好像对我现在的样子没那么好奇。就好像我们不是许久没见到似的。
降谷零这样想着,又打趣了同期一句,“你还是那么喜欢车啊。放心,虽然也算是在执行任务中,但现在很安全,我们甚至可以一起去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