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感觉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那力道很轻,像春天的柳絮拂过脸颊,有种已经被风吹散的无奈温柔与绵软。
“——萩原?!”他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你……”
萩原仍然侧着头。他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看着降谷零被日光投下的影子,含着血轻声问,“小降谷……你都黑成这样了?”
降谷零:“……”
“那是我的影子!”他心底一股火直冲天灵盖,四下看了看无处发泄,抬手给自己大腿来了一拳,“你真是……算了。”
萩原又咳了两声。他能感觉到血流过脸颊糊在领口,有种诡异的温暖感,“……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名字?”
“随便叫,”降谷零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叫什么都行,你别按着胃。血还没止住。”
[对,叫什么都行,不按着胃就行,叫喂啊楚雨荨啊什么的都行。]系统跟着捣乱,[宿主你稍微振作一点,救护车在路上了。要不要本系统给您放点歌转移注意力?喂喂,您和本系统说句话啊!]
说实话,萩原现在有种很诡异的超脱感。地上被阳光晒得很舒服,他甚至有点想一直躺在这里,但讲出来恐怕会挨揍。
不是什么自暴自弃的想法。只是……想在阳光里躺一会儿。他甚至没意识到他是有点怀念警校的时候,大家懒洋洋横七竖八地躺在操场上,手里抱着汽水瓶,感觉每一寸骨节都是舒展的。
现在小降谷也没有哪里要去,就这么待一会儿……好像也挺好的。
“随便……叫你名字,万一被听到……怎么办?”萩原轻声问,他被胃里的痛觉烫得意识模糊,几乎分不出精力来讲话,说上半句就要停一会儿,“你现在……”
真是太好了,我是卧底还是你是卧底,轮得到你考虑这个。降谷零真想骂他两句,强行忍住了,“放心吧,有人听到我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萩原:“啊?”
“开玩笑的!”降谷零简直恼羞成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其实感觉还行。萩原觉得眼前光影乱晃,他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立刻被降谷紧张地拍脸问候。
“萩原?”降谷零紧张兮兮地喊他,“别睡,和我说会儿话。”
这也太像电视剧台词了。萩原有点想笑,又觉得含着血笑太过惊悚,硬生生忍了下来,“别慌。我不是要晕过去了,就是……想歇一下眼睛。”
“那你看着我的脸不行吗?”降谷零也是豁出去了,“反正睁眼闭眼都是黑的,差别也没那么大吧?”
萩原:“……”
他想说点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降谷零在衣角随便擦掉掌心沾着的血迹,随后伸出手,严丝合缝地挡在了他眼前。
“……这样还会刺眼吗?”他听到降谷零说,“和我说话。”
没有想到小降谷还会做这种事……作风变得强硬了很多呢。突然有点同情他现在的下属,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一手遮天的上级。萩原看着挡在眼前的手掌,偷偷这样想。
“小降谷,”他问,“还没问你……你为什么会来买吉他?”
降谷零叹气,“是任务需要。还是我来问你吧,萩原……如果组乐队的话,你会做什么位置?啊,想想应该是主唱吧。”
“也不一定……”
萩原感觉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在变干,像正在愈合的伤口那样发硬。他有点难受地想要动一动,根本挣不起来身子。躺在自己的血里感觉很奇怪,像是被捕兽夹抓住的一头鹿。
[这个,在本系统的数据来源里,被夹倒是很正常,不必惊慌,]电子音轻飘飘道,[顺便一提,如果本系统去组乐队,会想在排练时任指挥。因为本系统的数据库很会带节奏。]
真是……
虽然还被太阳晒着,但萩原感觉有点发冷。他慢慢拉过降谷的衣角,在看不清对方的掌纹之前,做出乱七八糟的回答。
“我可能……也会选吉他哦,”萩原说,“不过研二酱很高兴,小降谷会把我放在主唱的位置——”
他感受到胸腔像是乐器的共鸣腔那样震颤。主唱,主唱多好啊,主唱也是一种乐器,小遥她也会是一件乐器……
“因为、咳咳,”血从他的唇角淌出来,但他没什么感觉,他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逐渐发麻,“因为小降谷是想着……我们五个人……”
要一起的吧?
他没能说完-
松田赶到医院的时候,先看到的是降谷零血迹斑斑的外套。他的裤腿上也全都是血,就好像刚在凶案现场一哭二跪三忏悔过似的。
“你受伤了?”他脱口而出。
真奇怪,这句话到底怎么了?金发混蛋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没有,”安室透压着嗓子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