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雨看了下时间,凌晨4:51,能想象到对面那头的人听见电话会有多狂躁。无事可做,她看了眼吊瓶里的水位,想起护士叮嘱过的多喝水,于是起身找塑料杯接水。
水自然是给徐洲野喝的,只不过他一直在忙,嘴唇说到起皮都抽不出空。
“你先喝点水吧。”她没忍住打断他。
挂针的那只手不能动,另一只手又在打电话,徐洲野朝她手中的杯子看了一眼,又和她对视。江听雨会意,借着他说话的空隙给他喂水。
一杯接一杯。
后背出了一身汗,肚子也越来越胀,徐洲野意识到不对劲,哑着声音叫停电话那头,“你等一下。”
他放下手机,无可奈何地看向不停给他喂水的罪魁祸首,“可以了,我喝饱了。”
江听雨“哦”了一声,坐回他身旁的空位,抽出手机查看信息。项目组的进展很顺利,有任何新消息都会在群里汇报,她沉浸在消息里面,忽然注意到身旁人的动静。
“你去哪?”
“上厕所。”他不是水牛,又是输液又是喝水的,哪里会不需要解决需求。
江听雨想都没想,起身就要和他一起去。
徐洲野蓦地笑了,病态的脸上翘着气色好了些许。
原本要去拿吊瓶的手落到她额头上,指腹一压,他就把人按了回去,好整以暇道,“江听雨,我要去上厕所。”
她还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我知道啊,我跟你一起去。”
工作上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傻愣愣的?徐洲野被她的样子逗笑,没忍住逗她,“我去男厕所,你跟着去干嘛?要帮我扶着?”
“轰”的一下,江听雨被闹了个大红脸。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她震惊于自己会干出那样的事,同时推了推男人的胯骨,“你自己去吧。”
等人渐行渐远,她也起身,朝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徐洲野拿着吊瓶回来,看见的就是她站在饮水机前吞药片喝水的身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江听雨神色如常地将手中的塑料杯捏扁丢进垃圾桶里,主动上前接过他的吊瓶。
走回位置的时候,徐洲野开口,“抱歉,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这种药了。”
吊瓶被重新挂起来,江听雨坐回他身侧,没有接这句话,“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徐洲野,你还记得睡前我们说过的话吗?如果你忘了,我现在可以重述一遍。”
不用她说,徐洲野都记得。
她说这话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直直看向他,意思再明确不过,这是她给的机会,有且仅有一次。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方式。”
一直到第二瓶吊完,两人都没再说话。她让护士帮忙换好药,坐下时恰好看见另一个小孩输液的样子。小男孩的掌心绑了一个药盒用作固定,身边照顾的大人正在帮忙暖手。
长时间保持不动的话,手确实会凉。她搓了搓手,掌心朝上垫在他输液的那只手下。
徐洲野眸中些许错愕,她却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静静端详他的手背。
上面很多小而圆的伤疤,已经很浅,不细看还不能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道划伤,最重的一条有一节手指这么长,就在腕表的位置,伤疤透着异样的灰白。
徐洲野的心紧了紧,见她凑上去,掌心下意识抽动,又被他硬生生克制住。
指腹在伤疤上摩挲,最后停在圆形的疤上,江听雨抬头看他,“这是怎么弄的?”
“烟头烫的。”
“你自己烫的?”
“不是。”
不是自己,那就是别人。
这下轮到江听雨错愕,似是不敢相信会有人能在他手上留下这么多的烫伤。她自打和他认识,他就是一副谁也动不了他的强势样,哪怕后来跟人动手,也没听说过谁用烟头烫过他,数量还这么多。
那就是认识他之前。
“别想了,陪我休息一会儿。”
她还在想,徐洲野却不想让自己过去的事费她心神。没打针的那只大掌扶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脑袋挨着脑袋,他挪动手指,虚虚与她十指相扣。
而她也确实不再多想,只是和他相握的力道更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