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雨稍稍翻了个身,躺椅立马“吱呀”叫了起来,她吓得不敢动弹,抬头看床上的陈母有没有被吵醒。
下一秒,陈母问她:“阿姜醒了?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快六点了。”护士马上就要来查房,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哦,那快了。”
走廊上车轮子的轱辘声越来越近,病房里的人都有醒了的迹象。江听雨把椅子折起来让出位置,洗漱完后就等着护士查房。
“待会儿第一场手术,会有专门的人来接你过去,别紧张啊阿姨,昨晚十点到现在没吃东西没喝水吧?”
陈母乖乖回答:“没有。”
“那行,放松一点,今天刘主任做副刀,肯定没问题的。”护士收好血压仪,“血压都正常,还是一样不能吃东西。你女儿比你还紧张,家属也注意一下缓解情绪。”
江听雨不觉得自己紧张,只是心跳有点快,而且分享欲有点强。
她给陈媛发信息:“出病房了”,“到楼层了”,“准备进手术室了”,每一个步骤都没落下。
陈母检查结果出来的同时得到可以手术的消息,第二天就再次入院。
陈媛来不及换班,昨晚上的又是大夜班,陈母进手术室的时候她才下班,只能等到交完班后再坐时间最近的一班高铁赶过来。
然而真正坐在手术家属等候区的时候,江听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并非不紧张,而是这种紧张的情绪只是暂时被装进了盒子里。
等陈母被推进手术室,盒子随着关闭的门打开,各种各样的情绪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又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发酵膨胀。
江听雨盯着电子显示屏上播报的手术进度,喉咙像是被扼住一样难受。
“诶诶诶,放松放松,你没忘记怎么呼吸吧?”
温热的触感传递到脸上,她扭头看向身侧,贺敬森顺势坐到了她旁边,递给她一瓶热牛奶。
她打开手心一看,掌心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打湿,还分布着几个月牙状的压痕。
“早上都没吃,喝瓶牛奶缓缓。”贺敬森又从兜里掏出什么,“饿不饿,要不要吃面包?”
“不喝不吃,你别烦。”
“好心当成驴肝肺。”贺敬森嘴角一抽,无力吐槽后又安慰,“医生不是都说了情况比预估的情况要好吗?还是专家操刀,没事的。”
说来也是幸运,正好碰上这方面的权威来医院交流,陈母的手术就由专家来主刀。
江听雨还是无法静下心。
外婆当年进了两次手术室,舅舅舅妈们对她隐瞒了消息,每一次她都只是被通知的那一方。
遥远的距离阻隔她回家的速度,仅仅依靠血缘的牵连,怎么想都让人害怕。
她急需一个人或一件事分散注意力,徐洲野恰好带来了一场及时雨。
X:我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在你那吗?带条纹的。
江听雨缓缓敲过去一个问号。
X:急用,帮我想想。
两人同居的日子里,徐洲野起床的时间几乎都比江听雨早。她不大记得他戴过哪些领带,于是开始回想自己收拾东西的场景。
SHEN:应该没有。
X:我记得去画展那天戴了。
江听雨又顺着他说的去回忆,从那天下班的时候开始,他当时应该戴了领带,在餐厅吃完饭后才跟她一块回他家换衣服。
SHEN:看画展的时候你没戴。
X:你倒是记得清楚。
江听雨好像能透过屏幕看见他发这话时的神情。她刚敲出六个点准备回过去,徐洲野又说了另一个时间点。
配合着回想了一段时间,江听雨有些不耐,他却一下没了动静。
抬头一看时间,她才发现自己配合着他闹了将近两个小时。
接下来的时间,徐洲野的消息总是时不时跳出来。直到陈媛赶过来,她才不再理会他的动静。
陈母的手术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出来时她还处于麻醉状态,到了病房转移床的时候才逐渐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