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贵客在,你怎么来迟了?可是苏叶没仔细通知你时间?”萧山眼神责备,但话音却没有发难的意思。
“绯域太热,晒得人昏昏欲睡,睡过头了,这才来迟,勿怪啊。”
“绯域条件苛刻,不怪你,”齐云白手执白玉杯送到唇边,千年醇酿沾了沾粉白的唇便落下,“公子这随性的模样,倒是让我忆起一个人……杀了我三弟的那位。”
“哦?”
晏空玄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甜点,再一个余风也没有往玉纤凝那边扫,叫玉纤凝略微心安,不着痕迹地在桌下挣扎,从萧长风手中抽出。
“上回便听长公子说起过这恶徒,杀了三公子之后,又连杀百人逃窜。”
“大哥跟你们说了这些吗?”齐云白指腹摩挲白玉杯边缘,“那我今日与诸位说点别的吧。”
他重新执盏饮尽杯中酒,娓娓道来:“此人原先,是我清天城内一名奴隶……”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玉纤凝心头轻颤,下意识看向晏空玄。
后者面色没有变化,还是吃着他并不爱吃的甜点,像是听一场戏文评弹满眼趣味。
“奴隶皆身有罪业,自然要接受应有的惩罚,废除修为,再以铁索烙印,令其互相厮杀,无人能活下来,但那人年少时入奴,却成了活下来的第一人……”
“甚至不光活下来,还不知以什么方法重新修炼了术法,悄无声息的精进,骗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最终一鸣惊人,杀。人越。狱。”
三言两语,描绘出一头诡诈凶残的野兽模样,众人一时缄默。
话毕,齐云白看向萧山,意有所指道:“我毕生最后悔的便是未将此子击毙于初见,最后落得后患无穷,若宗主碰到这类人,可记得莫要如我那般心慈手软才是……”
“心慈手软?”晏空玄停下筷子,“这世上兴许有心慈手软之辈,但是应当不在此处。”
他笑笑起身,椅子朝后推动发出嘎吱声响:“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吃饱了,多谢款待,不过还请二公子下回宴请拿出点诚意。”
压根不理会众人目光,他举步朝门口踱,行至贝母珠帘下脚步略微停顿,很不经意的停顿,随后大步踱出。
齐云白觑了眼他离去的方向,口中又喃喃念一句:“宗主,套不上缰绳的野马,继续留着小心伤人伤己。”
本也不是什么犒劳宴,玉纤凝眼下也没什么心思用膳,说了声“不大舒服”便起身出了门。
萧长风跟着起身,还不待踏出门槛,身后就传来一道冷然的破风之音。
他脸色倏然寒却,广袖蕴起灵力跟那袭来的风刃相撞。
空气中隐隐有金戈之音嗡嗡作响,萧长风冷凝着对面齐云白:“何意?”
齐云白面色如常,似天上云卷云舒般淡然,又满上一杯酒水冲着萧长风举杯:“抱歉,只是想瞧瞧少宗主的修为,那日结界破损,圣女随手张开一道护宗结界,灵力十分精纯,应当……”
执着酒水的手微顿,他补完后半句话:“有化神之境。”
化神……
场中众人听到这两个字皆各有所思。
萧长风则是默立在原地。
他当初只给了玉纤凝丹药,助她冲破封体阵法,让她多年积蓄的灵力贯通,但那些灵力,已经足够她冲到化神境了吗?
他薄唇抿了好一会儿才说:“毕竟是圣女,体质不同。”
转身拨开珠帘踏步而出,贝母珠帘晃悠激撞,发出急促地叮当乱响。
*
外头一片浓云飘来,将血月遮掩大半。
玉纤凝从厢房中踏出,于昏暗中四下搜寻晏空玄的身影。
外头弟子喝的不省人事,玉纤凝随便拉住一人问:“看见孔玄了吗?”
那人醉酒口中含糊说着什么,手指着某个方向,玉纤凝当即朝他所指方向行去,一路来到后院的假山水池。
昏黑的光线,假山花草仿佛隐匿于幽暗的鬼影。玉纤凝朝前缓慢的行着,望见坐在假山石顶上的吹风的男子。
瞧不清他相貌神情,只能看到一个宽肩窄腰的影,长腿踩在假山石上,袍角被风翻起水浪。
听了齐云白的话,玉纤凝才知他先前在身上刻下名字是为何。
她停在假山石下望着他:“方才膳食你没吃几口,要去圣女院再用些吗?”
晏空玄好似这会儿才知晓她在,偏侧回头垂眼看她,朝她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