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不答,猛然将一旁的镶金文书掷了过来。
文书落在脚边,郁安弯腰捡了起来。
几个呼吸间,他就将文书上的内容看了个遍。
目光在“愿易改协约,换皇子归国”停留一瞬,郁安抬起眼睛,看向了面色发沉的国君。
国君道:“麟茂国君病重,将传位储君,特命质子归国观礼。”
礼肃始终洞察南国局势,社稷平稳未有大乱,此刻麟茂却突然传信说国君垂危,任谁见了都觉得蹊跷。
国主重病,必然会在四处求医,但民间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而储君已定,即将登位,此刻却急召作为帝国质子的长子回去观礼,未免太古怪。
储君按例该立嫡立长,而今幼子即位,竟叫名正言顺的长兄回去,若非有完全把握,就是兵行险招,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封归国诏书是不是国君亲笔也未可知,换言之,礼肃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构思着如何说服国君拒绝此事,郁安轻声道:“父皇……”
国君冷硬地拆穿道:“公主,你逾矩了。”
郁安一顿,低声答道:“不敢。”
“麟茂质子已答应归国了。”
郁安骤然抬眼,“他答应了?”
他脸上伪装出的顺从尽数消失,国君见了,竟面色一缓。
“他要回去,你说朕是放是留?”
惊诧过后,郁安心脏颤动不止,却也明白礼肃一定会同意。
但凡有一点机会,礼肃都会抓住。
于他而言,故国留存着少时的欢欣,也暗含着绵延的屈辱和恨。
变心的父皇、讥笑的宫妃以及傲慢的皇弟都在那里,总要将丧母之痛折辱之苦一一报还。
郁安能理解礼肃的心情,却也难掩怅然。
礼肃离开的决定下得太果决,就像在远梁的这些年里,从没有人或事能让他停留。
春风过处,竟也无情。
郁安垂下眼睛,“那便放他走吧。”
国君说,麟茂为换质子提前归国,会割地相赔。国君不甚看重那几块薄地,却向郁安提出要求,若要换质子归国,需要郁安付出代价。
不知道对方为何固执己见认定他们二人有情,郁安问他代价是什么。
国君说是郁安的婚事,要他别再做出私相授受的荒唐事,此后只听父母之言,婚嫁一事再无抗拒。
又是婚事。
郁安敛眸,轻声答应了。
成婚罢了,届时婚裙一褪,把新郎吓死也怪不得他。
若是他被惹急了,干脆就带着郁氏逃跑好了。
天地之大,可以先去郁氏南方的故乡,当然,路上能遇到礼肃就更好了。
124裙下之臣
◎分别之时◎
郁安从理政殿出来后,径直就回了无云宫。
之后几日,他没再见过礼肃。
以往恨不得日日相见的两人,如今竟然好几天没来往。
郁氏已听说了送还质子的事,没表现出异样,为对着窗外走神的儿子披上一件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