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折总是随心而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不管郁安表现得亲和还是抵触,对方似乎都不满意。
可眼下,郁安也不想花心思去管对方是否满意,毕竟应付这人的喜怒无常已经够让人疲惫了。
或许晾一晾也好。
如是想着,郁安拢了一下衣襟,分明无风,却打了个寒颤。
掐了把微冷的指尖,他眉头微微一紧。
进入了北地,好像连芥子空间的温度也降低了。
总觉得身体莫名发冷。
他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直到几个时辰后,无力地撑在书案边唯一的太师椅上,心中的迷雾才越来越重。
冷。
好冷。
为何越来越冷了?
不是外界的冷,是身体内部散发的冷。
为什么?
郁安抱住僵硬的手臂,一面忍耐着遍体寒意,一面思考着缘由。
记忆不断向前回撤,回到那阴暗潮湿的地牢。
漫过脚踝的溪水,穿过躯体上的尖锥,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微不可闻的嘶哑嗓音。
视线模糊,分不清刑罚的种类,冷热交加时,痛呼都发不出来。
郁安剥丝抽茧,回忆起某一瞬间遍布全身的森寒触感,想出了原因。
是西门长老的本命法器,霜天锥。
此锥附带神咒,即使伤者伤口愈合,也会复发,直至耗尽精血,身体僵直活活冻死。
那些人真是下了死手。
郁安在心底暗骂,咬了一口发麻的唇瓣,鲜血渗出,比肌肤烫了不止一度。
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再骂人,被细细密密如同千百寒针刺扎的触觉折磨得头疼。
寒凉太甚,身体逐渐失去知觉。
郁安支撑不住,只好靠在椅背上,四肢躯干像是灌铅一般。
身体溢满了一池寒水,冰冷的丝线交织,将躯体密不透风的包裹。
僵冷太过,以至于呼吸困难。
郁安喉结滚动几下,视线抬起,无言地落到了入口处。
处理完郁安的事,薛无折没有立即启程,而是靠在窗边静静地吹了会冷风。
北风令衣角飘飞,情态如云如雾。
薛无折眺望着远方山峦,五指搭在窗台上,时不时轻点几下。
敲点的频率并不规律,却越来越慢,直到停下。
他漠然地撤回视线,盯着褐色窗台,又想起了郁安面带薄怒的模样。
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圆,像是质地极佳的墨色珍珠。
苍白的脸红了一些,没那么死气沉沉。
听了难听的话,好像真的很生气,甚至会不顾形象地动手。
不疼,只叫薛无折切实到了对方的怒火。
这样自己都能笑出来,这倒是真像如郁安所说是疯了。
薛无折难以解释自己的是何想法,也一向不会为难自己,想不明白就不会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