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羽凝走过去,还不等说话,一个人高马大长相憨厚的护卫就递了一个大碗过来:“孟姑娘,你吃。”
这是孟羽凝辛苦做的,她当然不会客气,笑着说好,接过碗筷,先盛了半碗荠菜粥,随后又盛了两大勺野山笋,又捞了几小块肉,加了一勺汤,估摸着够自己吃饱,这才放下木勺。
方才趁着孟羽凝和穆风去主帐的功夫,汤神医毫不客气地连粥带菜吃了两大碗,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木头墩子上,手里拿了根细树枝在剔牙。
见孟羽凝已经盛完,那些护卫还傻愣愣杵在那,汤神医便开了口:“你们要是嘴馋,就问问人家孟姑娘给不给你们吃,别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这群护卫想到这些天一直对孟羽凝冷脸以对,此刻都有些抹不开面子,偷偷推了推方才给孟羽凝递碗那个护卫,小声说:“穆山你去问。”
被推出来的穆山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这才开口:“孟姑娘,这锅里剩下的,你还要吗?”
孟羽凝原本就是想着让大家都尝尝她的手艺,这才把那些野山笋和荠菜全都煮了,再说她用的是人家营地的米和肉,这两锅吃食也算不上是她的。
方才给祁璟宴送饭,她还担心他们不给她留的,没想到这些护卫竟如此客气。
孟羽凝有些意外,十分爽快地说:“我这够吃了,大家要是不嫌弃,就都尝尝吧。”
“不嫌弃,不嫌弃。”众人欢呼一声,跟一群饿狼一样朝着锅扑了上去。
孟羽凝被吓了一跳,忙护好自己的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木头墩子上坐着的汤神医被他们挤得摔倒在地,骂骂咧咧爬起来,就近逮着两人踹了两脚:“当真是属猪的,见着点好吃的,就没个人样。”
穆风从营帐里出来,一见这情形,嗷嗷喊着冲了过去,撞开两个护卫,挤到了装野山笋炖羊肉的大锅前,连汤带笋,将将抢了半碗,最后还是从另外一个护卫嘴边抢了一块肉赶紧吃了,边吃边嚷嚷:“别都吃完了,给穆云留一勺。”
孟羽凝看得目瞪口呆,脑中不由自主想到了流浪狗抢食的画面,这也太凶残了吧。
汤神医看得直摇头:“还说狗都不吃,瞧瞧,这可比狗吃得欢多了。”
孟羽凝没太听清,问:“什么?”
汤神医:“无事,无事。”
随即看了眼孟羽凝手里的大碗:“孟姑娘,你赶紧端回去吃吧,别待会儿这帮猪崽子抢红眼了,再把你这碗给抢了。”
孟羽凝知道应该不会,但还是点头说好,捧着自己的碗回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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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凝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吃完一碗热乎乎的野山笋炖羊肉泡荠菜粥,舒服地长叹一口气,碗放在桌上,躺到床上,双手轻轻拍着吃撑的肚子。
躺得都快睡着了,才挣扎着起来,把刚才那瓶药膏从怀里掏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起身把那简易桌子挪到门口堵上。
虽说祁璟宴手底下的人素来都很守规矩,无故从来不会在她附近逗留,更不会擅闯她的营帐,可还是把门堵上一点,才觉心安。
堵好了门,脱了鞋子,退掉外裤,就见两条腿内侧通红一片,有的地方已经破了油皮,难怪那么疼呢。
她抠了一块药膏轻轻涂在伤处,顿时一阵清凉袭来,灼痛感减轻了许多,仔仔细细两边都涂好,等药膏吸收得差不多,穿好裤子。
拿帕子擦了手,将那瓶用了一小半的药膏拿在手里,不禁想到方才祁璟宴看向她腿时那淡淡的目光,脸上又有些发热。
连续骑了几个时辰的马,两条腿已经磨得火烧火燎,稍微一碰到就疼得厉害,便忍不住八字走。
可避免其他人看出来,徒增尴尬,她已经很小心了。
没想到书中那个“年纪轻轻,却似耄耋老者一般死气沉沉”的人,竟然如此细心,发现了她的异常。
只是,孟家人奉太后懿旨将“她”送来的时候,他漠不关心,“她”趁夜逃跑的时候,他也毫不在意,那他这会儿为什么要送药给她?
孟羽凝想了又想,最后确定,祁璟宴送药,只是对她方才做的那顿饭表示认可,一种自上而下的赏赐,让她往后更加尽心尽力做饭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孟羽凝便心安理得地将那瓶药膏拿帕子包好,仔细放进包袱里。
收拾好之后,端起刚才吃过的碗筷,准备拿出去洗了。
刚走出帐子,就见穆风匆匆走来,到了近前,行了一礼,语气比之以前客气多了:“孟姑娘,殿下有令,一刻钟之后启程,请尽快收拾妥当。”
孟羽凝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先前祁璟宴说的“晚些时候赶路”,还真的是晚些时候赶路。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日头,心中疑惑:“现在上路,怕不是要走夜路?”
穆风:“正是。”
孟羽凝想起前路上那些惨烈意外,脸色不禁一变,“我有话想对殿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