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安静地听着大舅妈絮絮叨叨的抱怨,小心地扶着人到沙发上坐下,轻声说:“你现在也怀着韶英,烂糟心的事情就别去想了。
“建义在我们这里受不了委屈,分家的事,我妈一定能给小妹争取到最大利益……可是韶英也不能受委屈。”
——韶英?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如果再加上屠十步这个年代,邓白风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
葛韶英。
地质研究所所长葛靖的太太孙女。
如果真的是葛韶英的话,那么面前这个女孩就是葛韶英的表姐。
邓白风对葛靖的印象仅止于她一开始说自己是李琢光的志愿者,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
她与葛靖没多少交际,相互之间只是听说过名字,还是因为地质研究所的事,她才把葛靖的名字记住了。
说实话,在此以前,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葛靖是芮礼的人。
她们那些人里,先离开李琢光投胎的人年纪就比较大,葛靖是第一批进入新世界帮忙建设的人。
后来她寿终正寝,她的太太孙女葛韶英在黑死病蔓延的登梅临危受命当上了星球总指挥,没过几年也去世了。
——想到这里,邓白风总觉得自己这个视角要是让李琢光来,她一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分到这个角色。
“如果我把那个消息告诉她们,她们非得开派对狂欢。”她的呼吸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强烈起伏,说话的声音也略有些颤抖。
她的眼眶也有些红,连着脸颊红到鼻头。她摇头,哀叹:“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偏偏祸害遗千年。”
大舅递来纸巾被她推开,她又骂了一通那些没良心的家伙,门铃响了,大舅前去开门,而大舅妈双手撑着额头,痛苦地闭着眼睛。
她深深地吸吐,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后,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站起身去吹头发。
大舅妈离开了,她的终端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
女孩没有犹豫,把邓白风搁在旁边,拿起终端,输入密码。
她打开了相册,动作很熟练,像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
很快,女孩翻到了一张图片,看了一会儿后,划到了下一张。
邓白风一直看着,在看清照片上是什么的那一刻,她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想要阻止女孩。
但她失败了,杯身倒在桌子上,骨碌碌地顺着桌子朝边缘滚去,最后一下摔到地上,碎成无数碎片,奶茶色的填充液流了一地。
听到声响的大舅妈和大舅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看到女孩手里在看终端上的照片时,脸色猝然煞白。
大舅妈冲过来夺走终端,一把抱住面无表情的女孩,一双手抖而又抖地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脊背。
分不清是谁哭得更痛苦,也分不清谁的眼泪和谁的哭声。
前一张照片是个下半身被砍得摇摇欲坠的男人,后一张则是一个女人。
两张照片都是血淋淋的,女人的脸庞上糊着浅淡的血,似乎是用毛巾囫囵擦过,但因为血太多,实在擦不干净。
她的手死死地握着一把枪,扣着扳机,另一只手搭在身旁,半蜷未蜷,连指缝里都是刮不干净的鲜红。
女孩呆立在那里,她的目光呆滞,不知该看往何处。
那是她的妈妈和爸爸。
她失败了。
*
船只的模型里有东西。
李琢光无意中晃了晃模型才听到里面的声响,但模型拆到最后如果要继续拆下去,那模型本身的形状就要散了。
李琢光研究了很久,确定模型上真的没有可以开启的机关,她便只好想办法把模型拆开。
然而她和观千剑、羊曜二人一鬼试了大半天,那模型零件就好似卡在那儿了一样,使多大的力都拆不下来。
她一狠心,一手将模型捏碎了。
断裂的零件从她的手里落下,她的掌心中央只留下了一粒小小的芯片。
芯片的制式她并不熟悉,判断不出是不是人类会植入体内的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