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她无数次机会,让她说出自己的苦衷,但源春烟给他的答案永远都是没有苦衷。
源春烟对虎杖悠仁的指望很高,五条悟不相信她会主动对他下手,所以必定是总监会指派的任务。
在六眼的羽翼之下对人动手,除了源春烟,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到。
“是我做的,和老师没有关系,”她认真地说,“无论你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是这个。”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望着女人端庄明艳的脸,突然察觉到她与十年前的星野春烟不同的地方——她可以很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所有心事和秘密,让二十八岁的他束手无策。
这些年来,源春烟作为五条悟的妻子,把心底那些倔强的、尖锐的真实心绪统统藏起来,如果不是见到了十年前的她那种歇斯底里的模样,五条悟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居然对学生时代的自己有那麽多的不满。
而现在的她,已经没了那种冲劲,尖锐的棱角全部被源家和五条家的双重身份磨平,只剩下了水一样的温柔。
或许是因为面具戴的时间太久,所以假面也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春烟,妃校长已经不在了,总监会的那些人也不在了,”男人再次尝试引导她,说出事情的真相,“你不需要包庇任何人,现在把悠仁的封印解除,一切都可以结束。”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男人的表情突然流露出一丝动容。
经过了这麽多的事,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来探究真相了。
挣扎的感觉对最强来说,是一种很罕见、很陌生的痛苦,也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折磨滋味。
他像是在暗示着她,哪怕只是骗他的也好——骗他,背叛他是被逼无奈的、是被人哄骗的,不是真心的。
只要她肯解除虎杖的封印,他就不再追究任何事。
可是,女人就连这显而易见的谎话都不愿意对他说。
“这就是真相,”女人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泪光,狠心地对他说,“旦那,我不会帮虎杖同学解除封印,就算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做。”
五条悟被她的话气得不轻。
银白色的睫毛眨了一下,他沉着声问她:“你真的以为我不敢?”
最强从未受制于任何人,即便是当年被总监会威胁除掉乙骨,也能面不改色地反击回去。
可是现在,威胁的话刚说出口,连他都觉得这些话可笑。
“你不敢,”十八岁的少年接过了他的话,又说,“如果你敢,就不会逼她说这些话。”
“这世界上的事,很难永远随着你的心。”
“天内的事,杰的事,你都能接受,为什麽不能接受她的事?”
“你被她哄了这麽多年都不知道真相,事到如今还要计较这麽多?”
“这麽贪心的家夥,看了就让我火大。”
少年语气里的酸味越来越大,说话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换位思考,如果他能在二十七岁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星野春烟的真实身份,那麽现在大概率正在准备结婚。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春烟度过九年的时光,这种生活,无论用什麽条件来交换,他都愿意。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还不满足,总是想要一个完美的答案。
“你这个年纪,当然什麽都不懂,”男人冷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太天真了。”
“我不懂,你懂,你非要让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难道就不是天真吗?”
少年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男人有些语塞。
他的眸色渐冷,然后拎着少年的制服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女人的卧室外面扯。
“少说废话,明天赶紧回去。”
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全部消耗殆尽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再出现在这里,别怪我不客气。”
而被他拽出去的少年,也不愿意轻易认输。
“你可以对十年前的自己下手,但是却没办法对她下手。”
“既然这样,如果她现在想离开——”
“我不想离开,”春烟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小悟,你不明白,这个世界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