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迟然这才发现,他和小满的东西悉数被搬到了这里,将这间两居室的公寓填满一半。
大概是好几天没被爸爸哄睡的缘故,小满晚上一直缠着迟然抱,兴奋得很精神,会用小手捏他的脸,笑个不停。
迟然也扯出笑来,但是看到小满的眼睛,他的笑便添上几分勉强。
将小满哄睡着,他自己也好不容易入睡,半夜又因做噩梦而惊醒,后背汗湿了一片。
深夜沉寂,窗户外面的天黑得纯粹浓郁,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迟然坐起来抱紧膝盖,内心的不安一直搅得他心神不定,像是一团凝聚起来的黑烟,一巴掌将它拍散之后,又重新凝聚萦绕。
在夜晚发酵得更为强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只知道他只有见到傅望昭,那团黑烟才能真正消散。
迟然睡不着,就一直等着,等到天光亮起,等到小满醒过来活力满满地手脚朝天、伸了个懒腰。
他想给赵恒打电话,但还是耐心地等到他应该起床了的时间,才拨过去。
“喂?”对方依旧很快接起。
“我想见他。”迟然心跳得很快,“拜托你带我看…一眼就好,不让他知道。”
这一次赵恒沉默了很久,久到迟然以为信号出了问题,忍不住出声:“你在听吗?”
“好,我带你去看。”
当被赵恒带到医院的时候,迟然心中翻起复杂的情绪,这才终于弄明白他不安的来由——担心傅望昭出事。
是因为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受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眼下乱得很,分辨不明白。
迟然跟在赵恒身后,坐电梯上楼,又走到一间病房外。还没看到人,他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到了。”赵恒停下说。
眼前这间病房特殊,墙上安有透明的探视窗。迟然走上前,玻璃先是映出他湿润的眼睛,随即露出里面的状况。
那个总是强大冷漠、不可一世的alpha,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带着呼吸罩,一呼一吸、每一次心跳都被旁边的高精仪器捕捉,变成可视的数据,鲜活的生命以这种形式具像化。
迟然捂住嘴,眼泪滚落下来,烫伤了他的手背,掉在地面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哭腔问赵恒:“是因为我吗?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赵恒不忍心看迟然哭得这么可怜,他相信傅望昭也不愿意看到。
但他也没办法给出否定的答案,因为傅望昭的确是为了让迟然离开才接受了莫斯的实验,也是为了给他的父母报仇,才如此迫切地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杀掉莫斯。
可是迟然也是受害者,如果非要说,只能怪命运弄人。
赵恒叹了口气:“你别这么想,当时那种情况,可能这已经是最好的解法了。”
迟然擦擦眼泪,很快新的又流出来,他趴在玻璃上往里看,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一直没听到回答,他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回身攥紧赵恒的衣袖,泣不成声:“他怎么了,你告诉我。”
“脑神经受损严重,医生说,”赵恒顿了顿,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可能醒不过来了。”
几句话仿佛木棍击在迟然头上,他有些站不稳地蹲了下去,哭得肩膀抖动个不停,眼泪源源不断。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肯定能…醒过来的…”
赵恒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将迟然扶到旁边的座椅坐下,待人稍稍冷静下来一点,才说:“他不让我们告诉你,我本来也没打算说。你第二次给我打电话说要见他的时候,我纠结了很久。我现在选择告诉你,不是想看你伤心难过。”
“迟然,”赵恒语气认真,“或许只有你能救他。”
第89章
经过几天观察,傅望昭很快被转到普通病房,但是依然沉睡着。
按照主治医生给出的方案,迟然每天来医院,抽5ml左右的血液,再由护士用针筒喂给傅望昭。
如此持续治疗一周后,医生给傅望昭做了一次精确的脑部检查。
电脑上显示出alpha极为复杂详细的脑神经分布图,迟然看不明白,手心冒汗地盯着医生,等待答案。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早在几年前段奶奶生病的时候,他既期待又害怕的事就是听医生给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