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将这些一一收录,双录分藏,同时下令扩建地窖,增设“赎罪录”专区,专收那些主动忏悔的权贵供词。她还设立“言赎令”??凡揭发重大隐案者,可减罪或免刑,但必须公开陈述,接受质询。
许绾笑叹:“你这是把真言阁变成了一座审判庭。”
小满摇头:“不,是疗愈所。谎言让人扭曲,真话才能让人重生。”
又是一年春来,回音树再度开花,花瓣如絮飞舞。那日清晨,一个身穿囚服的年轻人被押解至阁前。他是裴世衡曾孙,因家族覆灭沦为贱籍,却自学律法,苦读禁书,今日特来献上《裴氏阴谋全录》,并自愿受审。
他在《未言录》前跪下,提笔写道:
>“我的祖先造孽,我无法洗清。但我可以选择说出全部。若需以死谢罪,我愿伏法于真言阁前,让我的血也成为警示。”
小满收下书卷,却撕掉了他写的“伏法”二字,换上:
>“你不说,罪就永远是你的。你说出来,它就成了我们的教训。”
年轻人泪如雨下。
当晚,奇花再度绽放,空中浮现新箴言:
>“忏悔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此后十年,真言阁成为帝国精神之锚。皇帝换了,太子登基,新政推行,禁书解封,史官重修国史,百姓可议朝政。而小满始终坐镇阁中,白发渐生,眼神却愈发清明。
许绾依旧吹着跑调的笛子,坐在彩虹马车上巡游各地,传播真言火种。她说:“沈师叔的铃声停了,但我们的声音,才刚开始。”
某年冬夜,暴风雪封山,小满独坐灯下,翻阅一本新收的日记。作者是个十岁女孩,父亲因言入狱,她每日在雪地里写字,盼有人看见。最后一页写着: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抓,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敢写,我就没输。”
小满合上书,抬头望向窗外。风雪中,真言阁的灯火依然明亮,铜铃在寒风中轻轻摇晃,叮当,叮当……
她低声呢喃:“师叔,你看,光还在走。”
远处山坡,一道小小身影牵着盲童的手,缓缓走向大门。孩子仰头问:“姐姐,真言阁是什么地方?”
那人微笑:“是一个可以说真话的地方。”
“那……我也能进去吗?”
“当然。”
“可我太小了,没人听我说话。”
“没关系。”她蹲下身,握住孩子的手,“在这里,最小的声音,也会被记住。”
风雪渐歇,晨曦微露。
真言阁的门,又一次缓缓打开。
像十年前那样,
像一百年后也将如此。
因为它从来不是一个地方,
而是一种选择??
选择不说谎,
选择不闭眼,
选择在黑暗中,
仍然相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