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几个村民悄悄聚在墙外，借着喂鸡的名义靠近，偷偷抄录墙上的字。一人低声问：“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会不会抓人？”
另一人盯着“他们不是贼，是修桥的匠人”这一句，眼眶发红：“可这是真的啊。我爹就是那年失踪的，官府说他逃役，可他明明是去修桥了……”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铃声。
清脆，却不悦耳，反让人头皮发麻。
三人抬头，只见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一只闭目的眼睛??正是中州派来的“真言巡使”，负责收集各地《万民纪》投稿，并监督言论是否“越界”。
村民慌忙散开，唯独女童仍站在墙前，手中握着一支新削的炭笔。
马车停下，一名身着青袍的官员走下，面容和善，腰间却挂着一枚铜牌，上刻“正听”二字。他看了看墙上的字，微笑道：“小姑娘，写得不错。这些都是你家人的事吗？”
女童点头。
“很好。”官员翻开册子，“我来登记。只要你愿意把稿子交给我们，录入《万民纪》，官府还会赏你五斗米，一面‘明心匾’，挂在门口，全村荣耀。”
女童仰头：“我可以写，但不能拿奖。”
“为何？”
“因为这不是为了得奖才写的。”她指着墙上一行字，“这是我妈的话。她让我替她说出来。如果拿奖，就像卖掉了她。”
官员笑容微滞，随即拍手：“好孩子，有骨气！不过你要记住，只有通过审核的文字，才能被正式收录。否则，就只是野史，没人会信。”
女童不语，只将炭笔轻轻放在窗台上，转身离开。
当晚，风雨骤至。
一道闪电劈落，正中回音树顶，那朵青白花在雷光中摇曳不灭，反而绽放出更亮的光芒。紧接着，全村井水同时沸腾，水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文字，全是女童墙上所写内容，一字不差。
翌日清晨，村民惊觉家中陶罐、木盆、甚至灶台灰烬上，都出现了相同的句子。更有甚者，有人梦中听见母亲的声音，一字一句复述那些话，醒来后泪流满面。
而那辆青布马车，天亮时已被发现沉入村外泥塘，车底暗格中藏满空白《万民纪》登记册，每一页都盖着“已审未录”的红章。
阿砾站在井边，看着井水缓缓沉淀，映出万千重影：有人在焚稿，有人在刻碑，有人在暗夜中whispered真相，有人在朝堂上微笑点头。他知道，这场战争早已超越了刀剑与符咒。它发生在笔尖与记忆之间，发生在沉默与开口的一瞬。
言知走来，递给他一封信。
信无署名，纸是皇宫内造，墨香淡雅，内容却如刀锋：
>“我知道你在看。
>我也知道，你并不想夺权。
>你要的，只是让真实不再被掩埋。
>可真实一旦泛滥，秩序必崩。
>所以我们注定无法共存。
>但我给你一个选择：
>若你愿退隐南陵，永不踏出一步，
>我许你百年之内，九州设千所真言学堂，
>让每个孩子都能写下祖辈的故事。
>这是交易，也是最后通牒。”
阿砾读完，一笑，将信投入井中。
纸未沉底，便自燃成灰，灰烬浮于水面，竟拼出三个字：
**“我拒绝。”**
井水轰然翻涌，一道巨大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刹那间，九洲各地皆见奇景：
北境雪碑蓝火暴涨十丈，照亮整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