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走近。
忽然，盲眼少年从角落阴影中爬出，浑身颤抖，口中喃喃不止：“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星陨倒计时已经开始，第七星只剩最后七日光芒……”
叶红鱼蹲下身：“谁回来了？”
“信者。”少年泪流满面，“那些曾死于你剑下的教徒，他们的执念被接引，正在重组形体。香火再度点燃，不是靠活人祭祀，而是靠‘集体相信’??只要还有人恐惧黑夜，他们就能重生。”
叶红鱼沉默。
信仰之力最可怕之处，不在于施术者的强大，而在于信徒的数量。当千万人心中认定“长夜将至”，那么即便虚假，也会凝聚成真实的灾难。
她抬头看向七尊泥塑。
“你们也曾是英雄。”她低语，“炎君焚尽瘟疫之城救万人，雪帝冰封洪流护一方百姓，玄甲将军独守北关三十年……你们本该被铭记为光明的守护者。可为什么，最终成了黑暗的代言人？”
无人回答。
但她知道答案。
因为他们死后，人们不再传颂他们的牺牲，而是开始崇拜他们的力量。于是传说被扭曲，历史被重构，英雄变成了神?，神?又堕为邪灵。这就是“叙事”的可怕??它可以美化死亡，也可以亵渎生命。
她拔剑。
这一次，剑光并未斩向实体，而是刺入虚空，在七尊雕像之间划出一道弧线。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文字，如同古老程序代码般流转??那是围绕此地构建的“信仰结界”，由历代信徒的祷告编织而成。
“悖论”之剑，斩的正是这种“因信则存”的虚假法则。
剑锋所至，文字崩解，黑烟哀嚎着退散。七尊泥塑表面龟裂，轰然倒塌，化作尘土。
盲眼少年瘫坐在地，怔怔望着空荡的神坛。
“没有神……从来都没有？”他喃喃。
“有。”叶红鱼收剑入鞘，“但他们不会接受供奉，也不会回应祈祷。真正的神，是每一个在黑暗中仍选择前行的人。”
她抱起女孩，转身离去。
走出庙门那一刻，天空忽明忽暗，北斗第七星剧烈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而在遥远极北，那位盲眼老僧再度睁开了眼睛。
“第七日将尽。”他轻叹，“新一轮清洗即将启动。”
他抬起木杖，不再敲击地面，而是将其插入雪中。
霎时间，九洲各地修行者体内灵气齐齐紊乱，许多人吐血昏厥。天地规则正在被强行调整??就像一台庞大机器，正关闭旧程序，加载新版本。
南方火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焰，直冲云霄，将半个天空染成血色；
西方祭坛上的禁咒符文逐一亮起，形成通往异界的通道；
北方冰川之下，那扇青铜巨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从中涌出黑色雾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化为白骨。
与此同时，中州皇城，皇帝跪倒在太极殿前，面对钦天监残存的星盘，痛哭失声：“求诸神庇佑！求长夜君主归来！”
无人回应。
唯有风穿过宫墙，卷起一片落叶，轻轻落在殿外石阶上??叶形，微红。
而在东海浮岛，那名曾拾取君主令碎片的黑影再度现身。这一次，他不再隐藏身份，掀开斗篷，露出一张与楚长安七分相似的脸??却是更加冷峻，眼神空洞如深渊。
“信仰可以重塑存在。”他望着手中七块碎片，低声说道，“既然如此，让我来成为新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