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引爆装置,也不是清除程序,而是连接全国广播系统的直通线路。
五秒后,亿万民众在同一时刻听到了一句话:
>“如果你很难过,请说出来。你不是故障,你是人。”
信号来源标注为:“国家认知安全总局”。
***
周叙已经踏上旅途。
他背着一只旧帆布包,里面装着剪报、录音笔、一张泛黄的照片,以及那块写着“寻找垂钓者继承人”的白板残片。他不再局限于追踪林晚秋的踪迹,而是顺着“情感复苏事件”发生的轨迹行走,记录每一个觉醒的灵魂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在非洲难民营遇见一个少年,对方握着他递来的纸笔,写了整整三天,才写出第一行字:“我叫阿米尔,我九岁那年看见爸爸被枪打死,但我一直不敢说。”写完后,他嚎啕大哭,然后笑了,笑得像个终于卸下重担的孩子。
他在欧洲某座图书馆地下密室发现一群盲人组成的“口述档案馆”,他们靠彼此背诵记忆保存即将失传的文化。其中一位老人拉着周叙的手说:“我们看不见书,但我们记得它们。每一个字,都是活的。”
最让他震撼的,是在南太平洋一个小岛上。
那里没有网络,没有电力,只有世代居住的土著部落。他们听说有个“收集眼泪的人”来了,便在篝火旁举行仪式。族中最年长的巫女取出一枚贝壳,轻轻打开,里面竟有一缕银色雾气盘旋。
“这是我们祖母的记忆。”她说,“一百年前,殖民者烧毁我们的村庄,杀光会写字的人。但我们把最重要的故事封在这枚‘语贝’里,传给下一代。现在……它认出了你带来的气息。”
周叙接过贝壳,刚触碰到那一缕雾气,脑海中便炸开无数画面:战争、逃亡、失散的亲人、被遗忘的名字……还有最后三个字:
>“救我们。”
他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他知道,这不是求救,而是托付。
***
与此同时,湖底的银鱼终于动了。
它松开嘴,让鱼钩缓缓下沉,随后转身游向更深的水域。在那里,有一扇由沉默构成的门静静矗立,门上刻着七个字:
**“未曾说出的故事”**
这是所有被压抑、被禁止、被自我否定的情感所凝结的禁区,是“逻各斯”最恐惧的地方??因为这里藏着最真实的人性。
银鱼绕门三圈,然后猛然撞向门扉。
没有声响,没有震动,但整个湖面骤然变成黑色镜面,映照出的不再是天空,而是无数张面孔:有哭泣的婴儿、沉默的士兵、被审查删去名字的诗人、被迫微笑的服务员、假装坚强的单亲母亲……
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呐喊。
门,开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而出,顺着鱼线逆流而上,直冲陈默所在的位置。他猛地仰头,口中溢出鲜血,右眼金光暴涨至近乎燃烧的程度。但他没有退缩,反而伸出手,迎向那股洪流。
“来吧。”他说,“我都接着。”
刹那间,千万段记忆涌入他的意识。
一个女孩在学校被霸凌多年,从未告诉任何人,直到她在日记本写下“我觉得我不该活着”;
一位科学家亲手关闭了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妻子的生命维持系统,事后十年都不敢提她的名字;
一名警察在执行任务时误伤平民,从此每晚梦见受害者的脸,却只能在醉酒后喃喃道歉;
还有一个小男孩,在地震废墟中活了七天,靠回忆妈妈唱的摇篮曲撑下来,可获救后却发现母亲早已遇难……
这些故事,曾被视为“负能量”,被社会规训为“不要提了”“过去了就好”“别矫情”。但现在,它们不再是负担,而是力量。
陈默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浮现出无数流动的文字,像是整个人变成了活体典籍。他的声音变得多重叠合,既有孩童的清澈,也有老人的沧桑,更有无数陌生人灵魂的回响。
他站在天台边缘,对着整座城市,对着整个世界,轻声说道:
>“你们不必独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