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太子咬牙切齿。
寿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该问问,谁最希望你失败。”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张岱。
虽然张岱并未直接参与皇子之争,但他助武惠成名,又暗中指点平叛方略,早已被视为武惠一党。而今仪王突然崛起,策略缜密,时机精准,背后焉能无人运筹?若说朝中还有谁能洞悉全局、布局深远,舍张岱其谁?
当晚,张岱正在家中校订新编《大唐雅乐谱》,忽觉院中落叶纷飞,似有人影闪动。他不动声色,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随即吹灭灯烛,悄然退入内室。
片刻后,两名黑衣人翻墙而入,四处搜寻,却不见人影。其中一人低声道:“确信他在此处?”
另一人点头:“线报称,他每夜必在此处修书至三更。”
“可曾查清他与何人往来?”
“近日仅见一名老仆出入,似为传递消息。另有两次,有少年幕僚自蜀中来信,皆由他亲手焚烧。”
“烧了?那你怎知内容?”
“属下用了‘显墨术’,将灰烬收集,以药水浸泡,字迹重现。其中有‘分化’‘谍网’‘速决’等词,显然仍在遥控蜀中事务。”
“果然是他。”黑衣人冷笑,“难怪武惠能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此人不除,终成大患。”
正欲离去,忽听屋梁上传来一声轻叹:“二位既来赴约,何不入内一叙?”
两人惊骇抬头,只见张岱立于梁上,月光映照其面,清冷如霜。未等反应,数十支弩箭自四面屋顶齐发,将二人钉于地面。张岱轻轻跃下,俯身查看,从其中一人怀中搜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东宫巡察”四字。
他眉头微皱,低声自语:“果然,太子已开始动手了。”
次日清晨,张岱携铜牌入宫,求见高力士。两人在偏殿密谈半个时辰。午后,宫中传出消息:太子府两名亲信因私通外臣、刺探军机,被下狱审问。太子本人虽未受责罚,但圣人当众训诫:“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身为储君,当以德服人,岂可行此宵小之事?”
太子羞愤交加,闭门不出。而寿王见状,心中暗喜,以为有机可乘,遂加紧联络朝中大臣,意图拉拢支持。他不知,这一切皆落入张岱眼中。
数日后,裴琰终于现身。他在一家茶肆偶遇张岱旧仆,递上一枚玉佩??那是当年两人共游嵩山时所刻,上书“同心”二字。张岱见物怔住,随即约其深夜相见。
小院之中,烛火摇曳。十年未见,两人相对无言。良久,张岱才道:“你回来了。”
裴琰点头:“我回来了。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完成当年未能实现的誓言。”
“你知道我现在辅佐的是谁吗?”
“武惠。”裴琰直视他双眼,“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在帮一个皇子夺嫡,你是在选一个能振兴大唐的人。”
张岱苦笑:“可这条路,步步凶险。太子、寿王、仪王,各有势力。圣人虽明,但也老了。一旦驾崩,便是血雨腥风。”
裴琰缓缓起身:“所以我来了。我可以做你不能做的事??深入敌营,布设暗桩,掌控舆情。你主谋略,我主执行。就像当年我们在太学所议:清君侧,正朝纲,还天下一个清明之世。”
张岱凝视着他,终于伸出手:“欢迎归来。”
自此,一张无形之网悄然铺展。裴琰以抄书匠身份游走市井,结交三教九流,建立起一条隐秘的情报网络。他派人混入太子府、寿王府,甚至打入仪王幕僚之中,随时掌握动向。而张岱则继续以协律郎身份周旋于宫廷之间,表面只谈音律,实则每一份奏乐安排,都暗含对人心的揣摩与引导。
一个月后,武惠捷报再至:阿迦罗素内乱爆发,部将弑主投降,维州光复。武惠未损一兵一卒,仅以智谋收复失地,安抚百姓,重建城防。圣人大悦,特许其留镇蜀中三年,全权处理军政事务。
与此同时,仪王亦在北疆取得胜利。他依计设伏,大破突厥于白道谷,斩首八百,俘获牛羊万余,迫使残部北逃漠北。凯旋之日,长安百姓夹道欢迎,呼声震天。
两大皇子接连立功,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两人竟在朝中形成默契,彼此呼应,隐隐结成同盟。有人私下议论:“太子之位,恐将易主。”
就在这风云变幻之际,张岱接到一封来自蜀中的密信。信中只有八个字:
**“事成七分,请定终局。”**
他站在花萼楼前,望着夕阳西下,宫灯渐次点亮。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战场,而在人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