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将铃铛贴在胸口,任其随着心跳震动。渐渐地,初代言者铃铛与井底青铜钟产生了共振,一声“叮”由远及近,穿透时空,仿佛来自千年前第一声人类呐喊。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那些浮现在墙上的名字,一个接一个亮起微光。每一道光升上天空,便化作一只纸鹤,振翅而去,飞向九州四方。有人说看见纸鹤落进荒村祠堂,族老突然老泪纵横,说出祖辈隐瞒的冤案;有人说见鹤停在书院屋檐,夫子当场撕毁《圣言录》,宣布今后只教“怀疑与追问”;还有人说,一只鹤飞入深宫,停在冷宫废妃手中,她颤抖着念出三十年前被迫吞下的遗诏内容……
“这是……补偿?”许绾喃喃。
“不。”沈知白摇头,“是归还。我们从未给予他们说话的权利,只是终于不再堵他们的嘴。”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马蹄急响。
一名少年策马狂奔而来,衣衫破烂,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他翻身下马,扑通跪倒在井边,嘶声道:“北境……北境塌了!”
众人一惊。
“什么塌了?”小满急忙上前。
“禁言碑!”少年喘息着,“那座立了三百年的‘天下肃言碑’,昨夜轰然崩裂!裂痕像闪电劈开,里面……里面流出的不是石粉,是墨汁一样的东西,淌了十里,所过之处,所有被焚毁的书籍残页都从灰烬里浮起来,字迹复原!连刻在刑具上的‘莫谈国事’四个字,都变成了‘请大胆说话’!”
沈知白闻言,竟笑了。
“终于撑不住了。”他说,“一座靠恐惧支撑的秩序,终究敌不过千万次轻声呢喃。”
许绾却皱眉:“可这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镇压?朝廷虽废了言语律,可暗桩犹存,人心难测。”
“那就让他们来。”小满站起身,声音清亮,“我们不怕封口,因为我们早就不靠嘴巴说话了。”
她指向广场四周??那里已悄然生长出七棵回音树,枝头缀满晶莹花苞。微风吹过,花瓣飘落,每一瓣落地瞬间,便发出一段声音:
“我恨父亲打我,但我更怕他不理我。”
“我觉得同门师兄比我好看,所以故意说他丑。”
“我装病逃课,其实是为了去看卖糖人的姑娘笑。”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低语之网,温柔却不可阻挡。
当晚,月圆如镜。
井水再度泛起涟漪,两铃相碰,发出熟悉的“叮”声。但这一次,声音持续不断,如同钟摆,一下,又一下,节奏稳定得像是某种召唤。
小满忽然浑身一震。
“我听懂了。”她猛地抬头,“这不是钟声……是摩语!是古代传信的敲击密码!”
沈知白神色微动:“念出来。”
小满闭眼凝神,嘴唇微启,逐字翻译:
“东山骨,西河泪,南火焚心,北雪覆碑。
四极裂处,真言归位。
井非终焉,钟亦非始。
唯破绽者,承光而行。”
全场陷入沉思。
许绾率先反应:“这是预言……还是地图?”
“是遗命。”沈知白缓缓道,“第一任教宗留下的最后一道指引。他把自己最后的力量分散埋藏于四方,唯有集齐四物,才能彻底瓦解‘沉默之力’的残余根基。”
“哪四物?”小满问。
“东山之骨??曾被用来铸造第一口禁言钟的青铜矿渣;
西河之泪??百年前因言获罪者集体投江时,河水吸收的悲泣结晶;
南火焚心??净心教焚烧异端书籍时,夹在灰烬中最完整的一枚书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