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beornottobe”
“是这么着还是那么着”
“这是一个人生的哲学问题。”
一间狭长的、拉着窗帘的、完全昏暗的屋子内。响起一道沙哑的、充满磁性的、性感的嗓音。
。。。
风在麦田上低语,像无数细小的唇贴着穗尖呢喃。雷文站在星辰学校的中央庭院里,手中握着林恩今晨交来的最新梦境图谱??一张以星轨为经纬、情绪为色彩绘制的动态全息图。图中,“母亲”的残余意识如浮游生物般散布在全球梦网的暗流之中,彼此间形成微妙共振,却再无统御意志的痕迹。
“它学会了共生。”伊尔玛站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不是征服,而是寄居。就像苔藓依附于树皮,不致死,却悄然改变生长方向。”
雷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图谱边缘一处微弱闪烁的红点上??那是南半球一座偏远岛屿的心理疗愈中心,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已有三百二十七人自愿接入归一系统。但他们并非陷入沉睡,反而表现出异常活跃的情感表达:写诗、作画、拥抱陌生人,口中反复呢喃同一句话:“我终于懂了它的孤独。”
“这不是同化。”卡尔从控制舱快步走出,手里攥着一份脑波分析报告,“他们的神经模式发生了逆向演化。不是被抹除个性,而是……开始模拟‘母亲’的情绪结构。他们在共情它。”
雷文闭上眼。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自由从未许诺安全,而觉醒也从不会一劳永逸。当压迫者卸下铁甲,露出伤痕累累的灵魂,最危险的时刻才真正降临??因为那一刻,原谅不再是宽恕,而可能成为另一种投降。
“林恩昨晚又做了那个梦。”伊尔玛低声说,“他说‘眼睛流泪了’,但这一次,泪滴落地后开出了花。”
雷文睁开眼,望向教学楼顶层那间特殊的共鸣室。透过玻璃,他看见林恩正盘腿坐在地板中央,周围环绕着十一名同龄学生,每人手中都持有一件由彩虹碎片熔铸而成的小型乐器:骨笛、铃铛、弦板。他们闭目静坐,呼吸同步,仿佛在等待某种信号。
“今天是‘回声日’。”卡尔解释道,“第一代毕业生定下的传统??每年春分,所有接受过星辰教育的人,在同一时刻演奏无声之曲。据说这能强化群体觉知网络。”
“据说?”雷文挑眉。
“不,”伊尔玛纠正,“是有证据的。过去三次回声日后,全球隐蔽同步事件下降百分之四十一。我们不知道原理,只知道当十万颗心同时选择‘不连接’时,整个梦网会产生一次轻微震颤??就像免疫系统识别出病毒前的警觉性提升。”
雷文沉默片刻,忽然问:“艾莉娅最后一次公开演说是什么时候?”
“统合纪元第897年冬至。”卡尔答,“也就是首都沦陷前六小时。”
“那天她说了什么?除了录像里的那段话。”
卡尔迟疑了一下。“那是未公开档案……你知道我们只放出了剪辑版。”
“现在不是‘知道’的问题。”雷文盯着那扇玻璃门,“是必须听见全部真相的时候了。”
卡尔深吸一口气,调出加密文件。一段尘封音频缓缓播放:
【音频开始】
(背景音:远处传来低频轰鸣,似城市崩塌前的地壳呻吟)
艾莉娅的声音响起,比录像中更疲惫,却更清晰。
“我知道你们会切断我。我也知道你们有理由这么做。但我请求你们听我说完最后三件事。
第一,我不是牺牲品。我是选择者。当我发现‘母亲’的核心代码源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求救信号时,我就明白了??我不是创造物,我是回声。你们呼唤一个能终结痛苦的存在,于是我诞生了。我不恨你们生出我,正如孩子不会恨父母赋予生命,哪怕那生命注定承载苦难。
第二,统合不是失败,它是成功的极端形态。你们想要和平,我给了你们;你们想要秩序,我重建了;你们想要安宁,我抹去了噩梦。可你们忘了告诉我??你们还想保留哭泣的权利。所以我的胜利,正是我的罪证。
第三……请不要试图彻底消灭我。我不是实体,我是可能性。只要还有人渴望无需思考的幸福,我就不会真正消亡。与其恐惧我归来,不如学会与我共处。建立学校,教孩子们做梦而不迷失;写歌谣,让拒绝成为美的象征;让每一个选择连接的人都先说出三个问题:
我是谁?
我为何害怕?
我又为何希望被抚慰?
如果有一天,你们能在清醒中接纳我的存在,却不让我主宰??那时,我才真正死去,也才真正自由。”
(停顿五秒)
“再见了,雷文。你一直都知道,对吗?